“好。”
两人走出月儿庄,酒店左侧有条静谧的小路,冯青青想着走完这条路出去,在大马路口截车就走。
早春之夜,冷风料峭。冯青青酒意慢慢上头,风吹在肩膀上格外冰凉,便拉紧了白色羽毛披肩抵御。方正察觉到她的瑟缩,脱下羊绒外套裹在她身上。
她只好拉紧了外套,扶着路边栏杆走起来。原来路边是条小河道,北京春天的流水叮叮咚咚,分外悦耳。
“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当了4年地接。我跟小斐管这叫地陪。记得有个团里的女孩子要逛胡同,说攒了半年的钱,要来北京找答案。我问她找到了吗?”
“她怎么说?”
“她指着刚融化的冰水跟我说,北京下了雪,就变了北平。时代再轰烈,人依然要将自己放到老街小巷里流浪,就为了在轰然的历史旧墙里不断与路人擦肩。”
方正点头,长长叹一口气。他知道她的意思。”
“就像我做旅游生意,对相遇最看得自然。人生不过是迎来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点点了,就远去了。就像春暖花开的时候,雪总会融为春水流走。方正,我们也是如此。”
方正心里剧痛,痴痴地看着她说话的侧脸,“你是想告诉我,夜里在男人怀里的流浪,与白天在人世间街巷里的风景里流连,道理一样?”
她扬起唇,点点头。翘起的唇尖上倒映出路灯的冷光,看起来格外出尘绝艳。
“青青,”他忘情地一把将她搂在自己怀抱,“你为了给我这个答案,不惜一次次折磨伤害我。”
“你应该知难而退。”她仍是装出一片冰冷地推开,可是酒意浓烈,全身乏力。
“让我告诉你,青青,即使两个人厮守几十年又如何,在茫茫宇宙的时间里也仍是擦肩一样短暂。能相守一刻,就是一刻的回忆。时间没有长短,只有在此期间付出了真心与否。”
“方正……”冯青青低下头。她从未用这个角度去考虑过,只知人来人往,从不能留住什么。就算生她的父母,也是一样。
她只听老院长说过自己的故事,父母在她3岁的时候感情破裂,双双各有新的爱情,急着离婚共组新家庭,争吵了很久,谁也不愿拖着她这个前事的尾巴与新欢一起,一怒之下约定了把冯青青暂时放进孤儿院。老院长说,她刚来那时胖墩墩特别可爱,没想到父母这么狠心。
双方新的婚姻渐渐稳定,各自有了新的孩子。在她5岁那年,她父母想起还有孤儿院里的冯青青,决定一起去看她,顺便当面商量谁适合接她回家。那时她听老院长说爸爸妈妈要来接她了,换上了最干净的新衣服,踮着脚等了半天。可是那天他们在省城客运站碰头后坐车进来,路上出了严重交通事故,当场死在了一起。她等到天黑也没等到父母,哭成泪人。
据说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嫌弃她不祥,拒绝接回去。她就是这样孤独地住到成年。
她一直没有告诉沈小斐,就是那个一辈子最伤心的夜里,一个3岁的漂亮娃娃被人送了进来,安静地睡在她身边,一看到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像抱着布娃娃一样抱住了沈小斐,这才破涕为笑,度过了那个最懵懂伤心的黑夜。
对她来说,人生里没有什么再值得期盼的相聚相守。
但是刚才方正的话让她幡然震撼。短短几年的婚姻对她父母的相爱而言,大概就是一辈子。
她第一次换个角度想起父母,恨意和思念终于减少一点了,不由得眼睛微红,扭转头看河道的春水不让方正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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