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吟之半躺着坐在病床上，绝大多数时间里她的视线都在苏诚身上。她一定非常讶异，曾经十六岁，青春且青涩的苏诚居然已经五十岁了。

她伸出手，轻抚着，并仔细观察着苏诚的脸。那些眼袋和皮肤的折皱，那些藏都藏不住的银白色头发，她都需要花上一些时间去消化和适应。

对了……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更不知道自己亲妹妹与苏诚的婚约，以及后来发生在妹妹身上的事。

一场三十多年的长眠，在她醒来时整个世界早已完全不同。贺吟之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补上这些年在她、她妹妹、她父母以及苏诚经历的事情，要用多少时间才能适应和融入现代的生活。

吉栩突然觉得，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苏诚可以带着贺吟之离开这里，去慢慢述说这些年的事，去帮助贺吟之适应现在的生活环境。同时，也远离星岸集团，远离明年的危险。

只是现在，看着苏诚和贺吟之相视而坐的样子，吉栩开不了口。

还是先让他们缓一缓吧。

在星岸集团那一套提线木偶设备的帮助下，贺吟之相当于以一种特别自律的生活方式生活了三十多年。这使得她看上去比起贺念之大不了几岁。而且，贺吟之与贺念之也确实长得很像。这种相像，让吉栩看得有些心酸。

但是就在他想告诉叶嘉良自己准备先行离开的时候，他看见贺吟之比划起一个动作来。

贺吟之抬起右手，用下垂的食指画着一圈一圈的动作。

苏诚和吉栩都怔住了。只有叶嘉良，用他一贯的低沉声音说道：“苏诚，你得花些时间向她讲讲漩涡的故事了。”

苏诚点点头，对贺吟之说道：“我们追逐的那个小龙卷风，现在我们称它为漩涡。我们对它做了很多研究，已经有很深刻的了解了。”

贺吟之刚才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绽开了一些笑容，她又用双手比划起一个奇怪的动作。好像是在比划一把尺，又像是一个通道。

“是的，吟之，我们的猜测没错，那真的是一个时空隧道。我们在刚刚开始学习物理课的年龄，就直接触摸到了物理学的最前沿。”

贺吟之抓着苏诚的手，颤抖着身体笑了起来。

那真是开心的笑，就像是她感觉到这么多年的沉睡都值得了一般。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笑着，笑着，笑到咳嗽起来，笑到突然用鼻腔抽了几下。

“吟之？”

贺吟之停下几秒后，突然掩住脸哭了起来。

毕竟是三十五年的青春。谁又能说用三十五年去换取一个科学真相一定是值得的呢？贺吟之那只有十五岁的心智一定很痛苦。最好的年华，最好的青春，竟然一路睡了过来。

苏诚赶紧起身凑进去安抚她，吉栩也心酸到别过头去不忍继续看。

只有叶嘉良，依然淡漠地嘟哝了一句：“这才是个开头。等她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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