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她抱着果子朝着路线平坦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一个很大的水塘,她微张着小嘴,显得有些错愕,以往见过最多的水,也就是那日被几个侍女按着洗澡的大木桶了。
像是看到什么稀罕东西,她略带急切的小跑过去,把果子倒在一旁,直接爬在地上狠狠的喝了好几口水,砸吧着嘴,才觉得嘴里的酸涩好了很多。
愣愣的看着面前被脸上和手上流下的泥弄混的水,她笨拙的挪动跪地的双腿到另一地儿。
正准备伸手再捧水时,突然听到远处孩童打闹的声音,她浑身一僵,来不及收起地上的野果,立马慌张的跑到树林里躲了起来。
她像是看到了凶猛野兽般绷紧着身体,偷偷地看着一群孩子赶着牛羊玩够了水离开,打闹着走向远处,直到看不见影子,她才战战巍巍的走出来。
劫后余生的野兽终身都竖起耳朵,时刻提防着猎人的脚步,小草亦是如此。
她重新走回水边,看着被踩得脏烂的果子,失落的转头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机械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小小的身子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摇晃着,对前路充满了迷茫。
呆呆的黑眸自眼脸处慢慢溢出水光,她感到脑中突然阵痛袭来,顿时头晕目眩,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晃晃悠悠的倒向水面......
窒息的惊恐和痛感铺天盖地般袭来。
一团像被野兽撕碎的画面渐渐被重新拼接,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的胸口开始一阵阵压抑的紧缩抽痛,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四面八方的疯狂咆哮着、拥挤着压向水里。
云笙,云笙......
水中原本该挣扎的孩子突然一动不动的睁大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瞬间被丢落在毫无生气的浓墨里,咻的,吞没了最后一丝的白,同时,她娇小的身体里骤然爆射出一道道诡异的金色丝状的光线悬浮在她的周围,迅速将她包裹似蚕蛹一般。
这里,是一个红色的独立的界域,不似炙热的烈日般炫耀,亦不若红腥的血液般浓稠,而是霞光的梦幻和娇羞般的温馨和浪漫,就连不远处唯一的一座府邸亦是丹楹刻桷。
道路两旁长满了一排排古老壮硕的大树,树干妖娆的扭着肢体,抬起翘臀,上身前倾,树顶的枝叶与对面的树枝似情人般如胶似漆的面贴面,形成一个天然的圆形洞口,一望无尽。
在阳光的照耀下,树叶的间缝中,扬扬洒洒着无数金色的光粉,风一吹,叶子摇曳间发出金叶撒地的声音,迷醉心神,而树的背后,是一片永不凋零的花海。
火红的叶子在空中快乐的飘飞,旋转,然后尽情的躺在地上享受片刻的安宁,同排的是绛红色的树干,三三两两亲密的交缠在一起。
地面,珊瑚红的植被上绯红的花絮正在自由的随风飘扬,天空亦被泫然出一片片火红的霞光。
那树下,背对她站着一个白衣纤瘦的女子,她渐渐的向她走去。
可就在她伸手就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四周的红色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活过来一般,剧烈的挣扎起来,它们开始融合,开始变得粘稠,红得刺目诡异,霎时,铺天盖地的便朝着那白衣少女席卷而去,如一张血盆大口,凶恶残暴。
“你,不该回来。”
是谁?耳边不断响起的是谁的声音?
她突然感觉自己凌空站在一处,然后被什么狠狠一推急速坠落,那种将心悬在喉口的恐惧感让她完全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在下落的这一路,她看到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以及一个个模糊又渐渐清晰的画面,最后,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她胸中骤然一痛.....
“啊......”
脑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那些闪过的无数张脸孔也尽数消失,瞬间消散成碎片,金色的蚕蛹应声而破,惊天的水柱直冲而起,一个黑色的娇小人儿随之被冲出水面,那嘶哑的、凄厉不甘的声音震彻山谷,惊走附近的飞禽走兽。
嘭
水柱骤然退回河塘,一道身影瞬间砸向岸边,不知生死。
一个时辰后,山间不知何时吹起一股凉风,岸边几不可闻一道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声。
小草缓慢的翻身斜躺在地,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她渐渐记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