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刚刚她只想着像王先生那样的老人家,必定喜欢嘴甜娇憨的孩童,故而才作天真小儿态,给那位王先生留下深刻印象,想着以后或许对她爹爹有助益,却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也是,能让傅东来和江雁行尊敬对待的人,又岂会是小人物?他又如何会看不破傅青纾这等蹩脚把戏。
江雁行扶着她的肩膀,唤了她的名字,道:“你无须太过自责。王先生即便看破,也不会在意,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聪明,又急于表现的孩童罢了。不过这样也好……。”后面的话江雁行没有说出来。见傅青纾面色稍缓,他继续教导:“纾儿,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东西,用计谋并没有错。但是你要记住,不被任何人看出来的计谋,才能被称作计谋。人人都能看破的,那不过是不入流的小把戏。还有……。”
“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家人。”
傅青纾郑重点点头,心里却暗暗将他的话牢牢记住。主动牵起江雁行的手,道:“江叔叔,我以后还要更努力勤奋,争取做到和爹爹、江叔叔一样厉害。好好保护你们,保护我的家人。”
江雁行微笑点头,拉着她继续走。忽然他似闲聊一般开口,问:“要是你能猜出王先生的身份,江叔叔等下就把阿七送给你。”
傅青纾闻言双眼冒出光来,惊喜道:“真的吗?”
阿七不是一个人,是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是江雁行随身携带之物。通体乌黑,形如弯月,锋刃如霜,名唤阿七。傅青纾以前见江雁行天天贴身带着它,好奇不已。尤其是见他用阿七削断铁链之后,更是心向往之,总是想尽办法得到阿七。奈何江雁行对傅青纾好到百依百顺,但唯独这件事,他始终不曾松口。
但今天,他说要送给她。
傅青纾很兴奋,顷刻之间也明白了江雁行的用意,不觉有些哀伤。
念及此,她目光中的兴奋之意略淡了些。
江雁行捏住她的肩膀,似乎在给她力量,郑重道:“让江叔叔再指点一次你的推演,好吗?”
傅青纾郑重点头,也不多说,开始闷头思量。
傅东来收的那些书信、平日考察她对京中官员的复述,以及坊间的传言、此村落的军人、适才傅东来和江雁行对王先生的态度在她脑中一一闪过。她根据这些关键点,将思路慢慢梳理出来:“能够让我爹爹身为一军之帅都极为尊敬,说明此人身份极为高,虽说我朝文官地位尊于武将,但以我爹爹的态度,对方品阶绝不会低于我爹爹,所以起码是正三品及以上的官位;这个村落有军队驻扎,说明此人与军队有关,要么是出自兵部,要么是出自枢密院;且坊间流言,太子年幼,曹王雍王带兵入京。此时一封密信召我爹爹秘密回京,说明此人不但身份极高,还深得太后太子的信任……而且还姓王。王姓高官……兵部和枢密院姓王的高官有哪些呢?”
傅青纾嘀咕这么久,终于卡住了。她皱着一张小脸,犯难的看着江雁行。
江雁行知她意思,提点道:“你的方向是对的,但是有点过于黑白分明。其实这世事,并不是事事分明的。”
听到这句话,傅青纾脑中想起了数日前傅乔氏的话。
江雁行顿了一下,见傅青纾眉头不似适才那么紧锁,又说道:“你且想想,正三品以上,起码是官拜六部御丞;但这些官员中,能够和太后太子直接交流的,必是当朝权重望崇,这样的人,非得是枢密院兵部官员?有了太后太子的信任,难道区区数百士兵,他们调不出来?”
傅青纾眉头一舒,细细回想傅东来平日对她的教导,其中一项便是牢记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名字、来历,以及官职等。其中他在说到某一个人时,傅青纾记得很清楚,傅东来当时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还颇有文化的道了句:“奈何世事浊浊,卿竟不似昨夕。”
傅青纾还问他是否认识此人,傅东来回答道:“往事不足提,且让它随风。”只怪当时傅青纾并未留意,心中只顾着嫌弃她爹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文化了。”现如今想起,不料竟另有天日。
而那封密信,傅青纾隐约还有记忆,末尾似乎是落了一个“禹”字。她的大脑“叮”的一声,记忆大门似乎开启了,脑中迷雾散去,傅东来的声音渐渐清晰明了:“当朝首相王奎,字禹玉,祖籍华阳,后迁居舒州……。”
“当朝首相——王奎!”傅青纾脱口而出,声音不免有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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