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许临依已经梳洗好准备离府了,过往每一年的今天都是如此。
“小姐,今年还是不坐马车吗?”筠儿一边收拾行囊一边朝许临依问道。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去寺庙里求平安符,一定是心诚则灵,我们亲自走去,才能让菩萨看到我们的诚意。”许临依将叠好的衣物递给筠儿,“把这个带上,一路风尘仆仆,不能穿着污秽衣物去见菩萨。”
“是,小姐。”
这平安符许临依并非是为自己所求。今天是叶青梧的生辰,这符是许临依每年都会送给叶青梧的生辰礼物。最初许临依并非信佛之人,可叶青梧征战沙场、危机四伏,许临依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将忧心寄托在这小小的平安符上,求着求着,最后便也信了。
寺庙在僻静的山上,每次走去就得用上两个时辰,寅时出发,要得辰时才能看见寺庙顶,恰逢前一日大雨,今日的崎岖的前路更是行走艰难。
“小姐,您的衣裙都拖在泥浆里了,要不筠儿替您上寺庙去取吧。”
“没事,一件衣裙而已,只要包里换的衣裳没弄脏就好。”许临依抚了抚额间的细汗,望向一望无际的山路,“筠儿,你能看见寺庙吗?”
“小姐,寺庙应该还要有一会儿才能看见……”
许临依强撑笑意,“是我心急了……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许临依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支撑着身体前行,于是泥泞路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和脚印,还有时不时的跪地印记,就这样一直绵延上山……
上山有很多条路,但只有这一条是最近的,同样也是最艰难的。只因为寺庙主持一句“生辰求符最为灵验”,许临依便每年都坚持徒步上山来求符,这一求便是九年。曾经有一年许临依染了风寒,却坚持上山求符,离开之时因虚弱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直接从阶梯上滚落了下来,摔到最低下之时,早已神志不清,可手里却依然紧握着平安符……
别告诉他,我不希望他是因为可怜我才收下平安符。
这是许临依的原话。
可即便如此,许临依也从未见叶青梧佩戴过自己送的平安符。
他也许是藏在怀里的,又或者是挂在衣柜里的,只是我看不见而已……自欺欺人对于许临依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说不难过不动摇都是假的,但是送给叶青梧时那份希望他永远平安的心,一直都是真的。
叶青梧和许临依就像一前一后行走的两个人,后面的人以为自己的付出总会换来前面那人的回头,殊不知前面那人已经在更前方找到了归宿,永远不会回头。
“小姐,看到寺庙顶了!”
“快,快……”许临依欣喜之余却没细看脚下的路,刚踏出一步便踩了个空,支撑着身体的手掌划破渗出了血珠。
“小姐!你没事吧?”筠儿赶紧蹲下用包中的丝帕替许临依包扎,“小姐,你说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那个叶将军这么对您,您还替他大老远地跑来求平安符,手都弄伤了……”筠儿一边抱怨着一边仔细地包扎伤口,生怕弄疼了许临依。
“人啊,总是容易看不见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但是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不然他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许临依略带俏皮的口吻回答道,说完后不自觉地摸了摸嘴角。
自己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都快忘记曾经的自己也是一个爱笑爱哭爱闹爱吵的人了。在他面前,许临依永远都觉得自己不够端庄。
“小姐,包好了,您觉得还疼吗?”
“不疼了。”许临依重新站起身杵着棍子,“走吧,马上就要到了。”
“嗯。小姐,我扶着您走。”
走过一段弯曲的山路后终于到了寺庙脚下,走上石阶便到了。许临依抱着不知从何而开的勇气,毅然决然扔掉了手中的木棍,一步一步缓慢走上台阶。
太阳升起,仿佛一轮佛光撒向寺庙顶,许临依虔诚慢步,追随着佛光来到了寺庙口,看见了等候在门口的住持。
“施主,贫僧知道您今天要来,已将平安符备好了。”住持将手中的平安符递给许临依。
“多谢主持。”许临依接过平安符后恭敬行礼,却被住持轻轻抬手扶起。
“施主,这礼还是留着向菩萨行吧,带着平安符,将您的心愿说给菩萨听,只要诚心,菩萨一定会听见的。”
许临依和住持寒暄了几句,便去寺庙偏房中将干净衣物换好,然后进入了寺庙正殿中。
面对着庄重的菩萨像,许临依跪在殿中,双手合十紧握平安符在掌心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菩萨,你在吗?
这是我第九次来了,这一次和之前一样,也是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心上人。他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而我大多时候却只希望他是个普通的男子,就不用面对无止境的危险和伤痛了。但正因为无法改变他的身份,我才想要寻求您的庇护,今天是他的生辰,我并不贪心,只希望您能保佑他一整年都平安顺利,明年、后年、大后年……往后很多年我都会准时来向您请求,所以请您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如果说我还有其他的愿望,那也和他有关,假如上天为我牵了红线,那我希望红线的尽头是他……不是希望,是拜托。无论我会经历怎样的磨难,只要最终是他,我便此生无憾了。
最后,我要向菩萨您请罪,因为我的一时失智,让我的双手沾染了血腥,这是我一人之错,无论您是否原谅我,都希望您不要迁怒于他,万般过错,皆由我一力承担便足矣。
菩萨,这便是我所有的心愿。
许临依深深磕了一个头后缓缓直起身子,将手中的平安符揣进怀中,准备离开殿中。
筠儿和住持纷纷等在殿外,见许临依出殿后,筠儿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许好愿了吗?”
“好了……啊!”许临依被殿门的门槛绊住了脚步,若不是筠儿扶着怕是已经摔在了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
“许是刚才跪得久了,腿软所致吧,不碍事。”
“那筠儿还是扶着您吧。”
“好。”
许临依半倚着筠儿和住持道别后便离开了,住持却有些疑惑地望着许临依的背影。
因为庙里一直有一个人传言,寺庙门槛专绊手染血腥、罪孽深重之人。
缘可长青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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