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几人已经行到小溪涧。下得车来,一路分花拂柳而去,远远就听到溪边传来一声声喝彩,显是斗诗斗得正热闹。
“......
总角新衔枝头玉,华发仍念蕊心波。
满目堪怜朱紫色,一重山水一蹉跎。”
几人走近时,正听见章雅高声朗诵这四句。话音刚落,喝彩声四起。
齐弗莲嗫嚅了几句,不由皱眉道:“这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拗口,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秦观唐笑道:“姑娘听不懂也是正常。江国话化作诗词本就难懂,加之姑娘只听了后四句,不明白来龙去脉,便更是难以理解了。”
齐弗莲瞥了他一眼,道:“你能听懂?那你说他在说什么?”
“依在下看来,这是在咏菊。”听她求教,秦观唐便耐心解释了起来。
“所咏之菊还是白菊,正所谓‘总角新衔枝头玉’,玉色莹白,以玉比花,正说明花色也是白的。还有倒数第二句,‘满目堪怜朱紫色’。朱紫用以形容花色繁盛,与之相对的便是最纯洁无瑕的白色......”
“咱们再从第一句开始说。总角的意思姑娘可懂?便是指尚未束发的孩童。总角在这里对应第二句的华发,一个是总角孩童,一个是华发老翁。但这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作者用一朵白菊,将二人联系了起来......”
“那这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这就可以从第三句的‘朱紫’上看出来。‘朱紫’在江国语中不仅指颜色,还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指的是高官大员。而第三句中的‘堪怜’和第四句中的‘蹉跎’则奠定了全诗的基调......”
“等等等等......”齐弗莲连连扶额,“你说得我头都大了!本来还能明白点,现在真的什么都听不懂了。你就简单点说,这四句诗到底想说什么?”
“这......我说的这还不明显吗?”秦观唐一脸惊诧,“这还要如何说呢......”
凌萧听得有些发笑,忽然手中一紧,他低头一看,是笳蓝在扯他的手指。
他蹲下身去,笳蓝便靠过来,小声问道:“凌萧哥,我也听不懂那四句诗的意思,观唐哥说的就更听不懂......”
见她用一双麋鹿般的大眼睛瞅着自己,凌萧微微一笑,轻声道:“此诗是在诉说心中的遗憾。”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因仕途而放弃心中所爱的遗憾。”
一番话被齐弗莲听了个满耳。
她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解释倒是明白了很多!哎,你这不也会说话吗,干吗总闷着不出声?”
说着,她随口牢骚了两句,又沉吟道:“放弃心中所爱的遗憾......哼,真是可笑!能入他心里的,当初便不会放手。当初既然能放手,回头再说的这些遗憾,便都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凌萧和秦观唐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秦观唐道:“姑娘这番见解倒是犀利,可却不知世事难料,世间有多少无可奈何的伤心人呢?”
齐弗莲不屑地冷哼一声:“伤心?世间男子大多连心都没有,有什么好伤?”
“这......这说得就有些绝对了吧?”秦观唐道。
齐弗莲瞟了凌萧一眼,又斜眼看了看秦观唐,“切”了一声,道,“对他来说,或许是有些过分了。但你就不一定了!”
“哎,这......”秦观唐登时炸毛,“今日都是第一次叙话,一共才说了几句,评价怎么差这么多?”
“因为我有眼睛啊,能看啊!”齐弗莲瞥了他一眼,“我娘说了,嘴碎的男人心也碎。一句话能掰成几瓣,一颗心就能分成几块。听你刚刚说的那一大堆,以后还不得妻妾成群!但他不一样,他这样的人,一辈子认准了一个就不会撒手。”
“哎呀呀,姑娘这可真是冤枉在下了!”秦观唐连连抱怨,“在下好心给姑娘解释诗意,却没想到被姑娘如此误会,这可真是......”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席上已然传来阵阵喝彩声。
“温姐姐真是高才,白菊若有灵,听闻姐姐如此吟诵,定当引为知己!”
“是呀,一首《吟白菊》,道尽人世沧桑。垂髫白首,白驹过隙,心中遗憾无处诉,真真一重山水一蹉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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