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前方猛然传来一声惨叫。凌萧刚要发力,忽见檀荇抱着头仰面倒了下去。他心下一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比试,当下把铜钱一扔,飞奔了过去。到得近处,才发现状况极糟,檀荇满头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竟已晕了过去!
“阿荇,阿荇!”凌萧一把将檀荇扶起,半抱着他叫道。完全没有反应,凌萧仔细一看,就见他额角豁开了一个细细的口子,看着不大,但极深,鲜血不要命似的往外涌。他心中一凛,生怕他伤到了里面,当即不敢再动,将他平放在地。直起身来,他看着双手的血有一瞬间的失神,但紧接着便清醒了过来,眼疾手快地从人群中扯出大保,厉声道:“快去找郎中,快!”
大保看着自家小少爷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也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唉”了两声,转头就疯跑了出去。魏晗慢慢凑过来,蹲下身去想要把檀荇摇醒,却被凌萧一把制止了:“别动他!他可能伤了头,就让他这么平躺着!”魏晗被他的疾言厉色唬了一跳,意识到事态严重,也不敢再乱动,但看着鲜红的血汩汩涌出,他还是从袖中取出布巾,轻轻敷到了檀荇头上。
正当众人手忙脚乱之时,曹绣春的声音忽然从头顶飘了过来:“哎哟,你看我,手一滑竟然扔到檀兄弟头上去了!”
“看来是这檀兄弟的头跟那竹签长得太像,让会长看差了!”九袋长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可不是嘛,你说说这,这也能看错!”
“会长要操心的事这么多,太辛苦了,一时看错了也不奇怪!”
两人一唱一和,说着竟一同笑了起来,全然不把伤人之事放在心上。见凌萧一直没有反应,曹绣春心中一动,上前一步问道:“凌兄弟,檀小兄弟怎么样啊?小铜钱而已,没事吧?”
“就是就是,被钱砸了头,这是好兆头啊!”九袋长老附和道。
话音刚落,凌萧猛地站了起来。他身量高,站在比他大三四岁的少年面前也只矮了半个头,此时冷冷地盯着面前之人,竟有些泰山罩顶的感觉。曹绣春定睛一看,才发现他双目通红,隐有泪光,然眼中怒火熊熊,牙关紧咬,大有威胁之意。他哪里忍得了如此挑衅,登时也沉下了脸。
“你练过武。”凌萧冷冷道。
曹绣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那你应该知道,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气力非同常人,怎可以利器行凶,重伤他人?”
“哼,”曹绣春冷笑一声,白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利器行凶,不就是枚铜钱?檀荇自己弱,身子跟纸糊的似的,一戳就破,哪里怪得了我?”
听他这话,凌萧强忍着愤怒,吸了口气,道:“你蛮力伤人,阿荇如今昏迷不醒,流血不止,伤势不知如何。你竟还肆意诋毁,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呵,愧疚?”面对凌萧的诘责,曹绣春却笑了起来,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接着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不过是一个小弟,我打就打了,打了就打了!鹰城里有几个没挨过我的打?”说着,他一巴掌扇到旁边九袋长老的脸上,又一巴掌扇到自家护法的脸上,然后指着他们对凌萧道,“看见没?我打他们是给他们面子,能挨我的打是他们的福气!这地儿是我做主,我想打谁就打谁,想打谁就打谁!”他说着抬起手,指着凌萧的眉心道,“你也给我小心点!”
“竖子无礼!”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爆喝,接着大和手脚并用挤开挡在前面之人,大步走了过来,指着曹绣春的鼻子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世子爷这么说话,不要你的狗命了吗?”说着他一拳挥了过来,但半道上就被曹绣春身边的护法截住。那人接着一招擒拿,想把他扣住,却被大和轻松脱开。他挣开后又上前一步欲再击,却被曹绣春亲自抓住了手。他力气惊人,一把把大和的手臂拧到身后,大和“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记着,”曹绣春锁着大和的手臂,越过他的肩冷冷地盯着凌萧,道,“甭管你是谁,世子也好,将军府的少爷也好,在鹰城这个地界上,我才是老大!奴才不听话,回去好好管管!今天给你面子,先放了他。要再有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说完,他把大和往凌萧跟前一推,又狠狠盯了他一眼,转头就要走。
大和被他跟麻袋一样丢了回去,气得头发都根根立了起来。他大吼一声“狗娘养的给老子站住!”,接着翻身扑上,当头给了曹绣春一拳。曹绣春没想到他这么虎气,猝不及防下被一拳打中鼻梁,鼻血登时流了下来。
他伸出右手往鼻子下面一抹,凑到眼下看了看,似是愣了一瞬,周围的人也都跟着愣了一瞬。接着,他就如暴怒的凶兽一般,目若铜铃,青筋暴起,大喝一声,一拳击了回来。只听“砰”的一声,大和整个脸都被打偏了过去,鼻血飚出去一尺远。不等他回过神来,曹绣春又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右掌用力一击,“咔”的一声脆响,大和的左小臂骨登时碎裂。
大和吭都没吭一声,整个人如一团破布一般,双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凌萧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蹲下身将他扶起,又猛掐他的人中,才堪堪将他弄醒。“少爷......”大和弱弱地叫了一声,接着便咬牙呻|吟起来。
“你等着,别乱动。”凌萧将他放到地上,接着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曹绣春走去。
“怎么,看着奴才挨打,心疼了?”见他满面寒霜,曹绣春吊着眼角讥讽道,“不就是个奴才嘛,贱命一条,几两银子就能买一个,这点钱你们将军府还舍不......”
砰!凌萧一拳打在了他尚在流血的鼻梁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砰砰砰三拳,直打得他弯下身去,半天都直不起来。接着,凌萧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飞身而上,一脚踢出,却被他一旋身躲开了。见一踢不成,凌萧又是一记肘击,却被他锁住右臂,挣了挣没挣开,两人便僵持在当场。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曹绣春贴在他身后,咬着牙恶狠狠道,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上唇,一滴滴滚落到凌萧的右肩上。
“那就来啊,啰嗦什么!”凌萧回道,接着猛一使力,一把挣开他的禁锢,反手一记掌劈,正中他颈部动脉。曹绣春要害被击,登时一阵晕眩。一个护法忙去扶住了他,剩下三人虎虎生风,一齐向凌萧攻来。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凌萧以一敌三,很快就见吃力。大和见状,也不顾左臂折断,挣扎起身,“嗷嗷”叫着冲了过去。曹绣春见状,一把挥开扶着自己的护法,旋身也加入了战斗。一时间不可开交,众人身上很快就挂了彩。九袋长老微弱的劝架声完全被淹没在了人声里。
北境民风凶悍,动起手来更是六亲不认。小孩子家不知轻重,更不关心将军府和隔壁老李家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自己大哥挨了打,为兄弟要两肋插刀。凌萧这边势单力薄,而对方是五个十几岁的大孩子,时间一长,年龄优势就显了出来。几炷香的功夫后,凌萧便觉得体力不支起来,一个没留神,被曹绣春一脚踢中左脸,当即翻身扑倒在地。
“大哥,这,这曹绣春出手也太黑了!凌少爷和檀荇怎么说也是咱青莲帮的人,今天还帮咱们出了大风头,咱们就光在这儿看着,不太好吧?”郭铁看得一脸不忍,悄声对魏晗道。
魏晗在看到檀荇受伤时就已颇为不忿。他们都是军部出来的孩子,打架可以,但最看不上这些背地里下黑手的行径。如今凌萧两个为给檀荇出气跟人拼起命来,而他这个大哥却远远躲着,说出去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要在平时,他早就冲上去助阵了。可此番对头不是别人,正是鹰城首恶曹绣春。这人跟他爹一样,都阴狠得紧,听说他们的对头有不少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事想想后怕,他左右权衡了一下,还是对郭铁道:“你知道个屁!他俩一个外公是将军,一个老爹是副将,咱几个的爹都是在军中打杂的,跟人家怎么比?他俩打一场,老爹说句话,呵呵两声就过去了。咱们掺和进去,伤了哪个你赔得起?”
“哎呀,现在还管什么爹不爹的呀!”劳丙也凑了上来,“这眼看着都要打死人了,大哥真的不管吗?”
“你也懂个屁!没听见我说的吗?这两人......”他还没说完,只听人群“哎呦”一声,转眼一看,竟是大和帮凌萧挨了一脚,正踢在后心上,往前一扑,竟喷出一口血来。“我他妈......”魏晗一怔,接着大喝一声,“干他娘的!这两人是我青莲帮的兄弟,要动他们,得先过了我这关!”说完,他大吼着两步冲上去,一把扯开趴在大和身上狂揍之人,砰砰就是两拳。
郭铁、崔禀、劳丙一看,胸中登时热血沸腾,三人齐齐冲将上去,跟曹绣春几个纠缠起来。丐帮漕帮的几个见会长有难,也迅速加入了混战。双方很快就不满足于只是肉搏,顺手抄起身边的家伙就往对方身上招呼,一时间场面变得血腥起来。与之相比,檀荇头上那个被铜钱砸出的小口子倒真是不值一提。
曹绣春已经打红了眼,他生平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也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心中怒火早已燎原。这个凌萧看着年纪小,却是个能打的,对付起来极为棘手。但这都不算什么,让他难受的是他那一双眼,那一双清澈淡然的眼。他曾经看惯的恐惧、贪婪、欲望这里面都没有,有的只是淡淡的蔑视。明明身处劣势却不卑不亢,从从容容,就好像他生来就是俯视他的一般。
“骄狂小儿!”他心中怒骂一声,抽出藏在马靴后的短刀,对着凌萧劈砍上来。凌萧不防,右臂登时中招,抱手后退了几步。这一刀划得颇深,他的右臂血流如注,立时有些无力。
看到凌萧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惊怒的龟裂,曹绣春邪邪一笑,道:“怎么,怕了?怕就跪下给我磕头认错!我大人大量,或许会饶你一条小命!”
闻言,凌萧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他死死盯着曹绣春的眼睛,冷声道:“怕你这孬种作甚?技不如人便使阴招,伤我兄弟。身藏利刃,武力不济便背后偷袭。小人行径,无耻至极!我凌家世代为将,坚船利炮尚且不怕,岂会怕你这等鼠辈?要打就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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