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他急忙转身跑回屋内,着急忙慌地喊道:“不好了,鬼子兵来了!”
家里人也隐隐听见了锣声,听刘铁柱这么一喊,刘母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收拾衣物。
刘父劈手打落她手里的包袱皮:“听说鬼子凶得很,一进村就要杀人。逃命要紧,还有这闲工夫收拾东西?”
于是,一家人简单拿了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财,又把桌上的窝窝头倒进包袱里,然后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刘铁柱的左邻右舍,也都听见了报警的锣声,纷纷顶着各种雨具跑到院子外面,在村道上急促地相互打听消息。
还有人爬上墙头,朝四处张望。
结果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刘父携家带口跑到院子外面,一看这么多人还在观望,赶忙冲着大伙儿喊道:“乡亲们!鬼子来了!大家赶紧上山躲起来!”
鬼子……
乍一听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很多人下意识地跟着刘铁柱一家往外就跑。
到了村尾空旷地带,有人回头看看村头方向,那里并无活动的人影,便揪住刘铁柱他爹问道:“哪有鬼子?谁说鬼子来了?”
村里的私塾先生混迹人群当中,刚才他打着油纸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回过神来,半信半疑地说道:“按说鬼子不可能来村里……没听说鬼子打到县城啊……就算鬼子打进县城,他们也会先去占据那些大镇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跑来刘家庄这乡下地方?”
刘父一听有道理,转身质问儿子:“谁告诉你鬼子来了?”
“我……我猜的……”
刘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一个耳光打过去:“你个混小子……”
刘铁柱赶忙往旁边一闪:“那你说望风的人,为啥敲锣?”
众人一听,没错,在小山包上放哨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敲锣。
听那锣声,一阵紧似一阵,必定是发生什么重大的突发事件才对。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突然有人指着远处大喊一声:“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地平线上,多出了一条黄线,只不过离着老远,看不清楚具体的状况。
那黄线来势迅猛,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堵黄色的墙!
这时,眼尖的人看清了,这哪是什么黄线和黄墙,那是滔天的洪水,正朝着这里奔涌而来!
“发大水了!”
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扯着喉咙喊了一句,接着就往后山方向发足狂奔。
无人顾及这洪水是从哪里来的,所有人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跑!
不过已经迟了!
就算是长了四条腿,也不可能快过洪水的速度。
黄色的浊浪,淹过农田,没过菜地,扑进了村子。
雨幕之中,看似结实的干打垒土墙房屋,瞬间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巨大的水流冲得一间接一间倒下。
洪水追着人群的脚步,浪头一下子就打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所有人都被冲得东倒西歪,瞬间就被汹涌的激流吞噬。
刘铁柱正随着爹娘闷头往前跑,突然觉得脚下一软。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整个人已经在水里,一连呛了好几口黄泥水,同时身子也跟着水流往前疾冲!
刘铁柱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又会些水性,努力挣扎着想浮出水面。
不过洪水的力量,决非人力所能抗拒。
他尝试了几下都未能成功,最后只能放弃,憋住一口气,随波逐流飘出几十米开外。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手忙脚乱之间,居然抓住了一块浮木。
于是,他死死抱住浮木,终于可以把头探出了水面。
“呸呸呸……呼……”
刘铁柱接连几口吐掉满嘴的黄泥水,口腔里虽然满是泥沙,但总算能够呼吸了。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身子完全浸泡在泥水当中,刘铁柱喘着粗气,身子因为过度的紧张而不停地剧烈颤抖着,他急切地东张西望,想要寻找自己的亲人。
四下里已然变成了一片汪洋,往日熟悉的房屋、树木全都消失不见。
放眼望去,尽是大雨滂沱,波涛茫茫,哪里还有家人的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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