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冯福来在京师有一栋宅子,这是他的私邸,鲜少人知道,可重俊却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口,甚至不用通传,就可径直进入内宅。虽说冯福来是个刑余之人,可若论人世间的万般享受,他是一样都舍不得缺的。
府邸装饰得富丽堂皇,一应奢华享乐之物应有尽有,更难得的是,府中竟还豢养着娇妾美姬,据他自己说,就算当真行不得人事,一饱眼福总还是可以的。重俊来过两次,这府里的女人们都是饥渴寂寞已久,倏然见了如此美男子,少不得眼波流盼、搔首弄姿,极尽勾引之能事。若放在平日,重俊自也随意跟她们调笑几句,不过今天不比往日,重俊对这些隔空抛来的媚眼一概视而不见。
“王爷真是稀客啊,怎么今天倒有空来我这里?”冯福来身穿大红软缎的家常衣服,脚上趿着一双拖鞋,亲自迎了过来。“冯公公置身于这富贵温柔乡,本王怎敢随意打扰你的雅兴。”重俊笑了笑道。
冯福来哈哈一笑,携着重俊的手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说:“王爷说笑了,只因此处隐蔽,有什么事才好谈。”随口又吩咐道:“我跟王爷有要事相商,你们谁都不可打扰。”
进了屋,冯福来将门小心地关好,恭顺地行了一礼:“王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重俊盯着冯福来道:“皇上近来可有按时进丸药?”冯福来点点头:“皇上一日都离不开丸药,不过咱家发现,近几日他用丸药的次数更频繁了点,想必是心情不好所致。”
“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冯福来拧着眉毛想了想,道:“前天咱家给皇上倒漱盂的时候,发现里面似乎夹杂着血丝。再有就是,有一回咱家亲眼见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等我进去时他又闭口不言了。”
“时候差不多了。”重俊果决地说:“到时候还望冯公公助本王一臂之力。”冯福来喜不自胜道:“王爷所言是真?”重俊点点头:“如不出意外,应该很快了。当然,这对冯公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本王来讲就是最大的帮助。”
冯福来忍不住双手合十,默念一阵佛号道:“王爷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若能成功,就是老天保佑!”重俊微微叹息不已,他的确等得太久了,以至于真到了要兑现的时候,心中连一丝欣喜都没有。
再说独孤冲亲自将昏迷不醒的许仲达装入一只麻袋,派了两个府里的小厮抬着从后门出去,打算找个龌龊的地方抛弃了,眼不见为净。两个小厮抬着麻袋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停下歇息,一个对另一个嘟囔着:“这么晚了,还要被派出来做事,真够郁闷的。”另一个道:“管他呢,他叫咱们扔,咱们就扔在这里了,反正生死与我们无关,回去吧!”
两人才走不久,廷训恰好从这里经过,他本是要回家的,却冷不防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他吃了一惊,忙低头察看,却见自己的脚是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廷训蹲身将麻袋解开,借着月光看清这人竟是许仲达,也不知是何缘由身在此处,他不及细想,忙将许仲达负在背上,一直背回了自己的家。
灌下几口热汤,用力揉搓了一会儿胸口,许仲达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许老大人,您总算醒了。”廷训如释重负道。“我这是在哪里?”许仲达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间很简陋的屋子,比客栈好不了多少。
“这是我家,真是抱歉,条件太差了。”廷训说着,脸上带着点羞涩。许仲达哦了一声,他是第一次来到廷训的住处,这里的简陋让他感到惊讶,不过他向来喜欢这孩子,所以根本不介意这里跟王府相比有着天渊之别。
“许老大人为何深夜来到京师?”廷训小心翼翼地问。许仲达被触及心痛之处,长叹一口气,道:“我是听闻萱儿的死讯来找宇文桓对质的,都怪我,话没说完就感到心中一阵绞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好是碰到你,要不然我这条老命今晚就算交代了。”
廷训垂下头不语,眼角却隐隐有泪珠。许仲达有点不忍,遂安慰道:“廷训,我知道你是为萱儿难过吧,好孩子,谁也料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声音有点哽咽。
廷训忙说:“许老大人刚好一点,千万不可过于悲伤,且在我这里将养几天,等好了我再送您回泗水州。”许仲达道:“那你自己呢,你总不见得为了我连公事都不顾了!”“我已经交了辞呈上去,打算回我的家乡涑水州去。”
许仲达不禁惊讶万分,可是见廷训一脸废然之色,终于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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