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训追了好长一段路,眼看着前面那个着黑衣的杀手,不断变换着方位,始终跟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已是精疲力尽,只想着早点把这个杀手捉拿归案,以告慰无辜亡灵。
距离上次崔大人被杀不过数天,不知名的杀手就再次出手,这次被杀的是兵部侍郎章大人,死法相同,都是一刀毙命,角度极其精准,死者甚至来不及叫喊,就倒地而亡。廷训为了这个案子,已经耗费了不少心力,好不容易才跟踪到杀手的行踪,绝不能半途而废。
杀手噌一声登上了墙头,廷训立刻尾随而至,杀手十分狡猾,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跑,还不时掀翻一个摊子,撞倒几根竹竿,或扯落几块幡布,设置一点障碍,廷训不得不万分小心,一一躲避过去。眼看着前头已无路可走,这时,正好从旁边一间铺子出来个女子,那杀手不由分说上前,挟持住那个女子,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叫。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杀手的眼中射出凶光,手中的刀架在女子的脖子上,只要深入半寸,那女子的喉管必被割断。廷训定睛一瞧,那个被杀手制住的女子,赫然竟是绮萱,他握着笛子的手心不由渗出汗来。
“好,我不过去,你放了她!”廷训不得不谨慎为之,这杀手已被逼到死胡同了,所谓狗急跳墙,弄不好做出点出格的事就麻烦了。杀手狞笑几声,挟着绮萱翻上了墙头,几个起落就到了数丈开外,廷训慌忙跟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杀手的背影,生怕他带着绮萱凭空消失。
负责京师防卫的蒲牢军已经出动,校尉贺兰晟率领着众兵卒严阵以待,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必不能将嫌犯放走。贺兰晟明白,只要守住城门边这块两丈见方的地方,谅那个杀手也跑不了。果然,只见一个黑衣人由远及近而来,他忙吩咐众兵卒准备好箭矢,只等那人来到射程之内,就万箭齐发把他射成筛子。
杀手万没料到在此会遭到突然袭击,也亏得他反应极快,竟于凌空一个拧身,手中的刀上下翻飞,把那些箭矢一一挡开,不过他毕竟带着一个人,拧身不能持久,只得暂时找个屋顶借力,再腾身而起,如是三四次,每次都是还差一点就射中了,贺兰晟不禁咬牙跺脚骂道:“你们给我瞄准了射,射穿他!”眼见被杀手挟持的绮萱,命悬一线,廷训随后赶到,忙大声叫道:“且慢,不要伤了王妃!”
可是已经太迟了,接连有两支箭射中绮萱的臂上,绮萱忍不住闷哼一声。杀手却十分欣喜,趁着众人愣怔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发一声喊,翻身登上城头,从城头跳了下去。贺兰晟扯住要继续跟着追赶的廷训,问:“你刚才说什么,哪个王妃?”廷训没好气地顶了一句:“还有哪个王妃,自然是汾阳王的王妃了。”贺兰晟怔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廷训已经去得远了,他急的一跺脚,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汾阳王妃若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的命!”
在城外,廷训发足狂奔,眼见杀手的背影逐渐清晰,忙将手中的笛子用力掷出,正好打在杀手的后背上,那人身形滞了滞,朝前扑倒。廷训赶过去,两人交起手来,你来我往了十几个回合,廷训瞅空一拳击在杀手的胸口,这一拳蓄积了他全部的力量,相当有威力,那杀手奔跑了这么长一段路,体力已经耗尽,如何承受得住这雷霆一击,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廷训连着喘了好几口气,他也几乎到崩溃的边缘,累得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可这是万万不能的,他走到昏迷不醒的绮萱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却发现伤口呈紫黑色,赫然竟是中毒的症状。
这时贺兰晟带着人匆匆赶来,一见此情形,吩咐人去将刺客捆缚起来,廷训一把揪住贺兰晟的衣领,怒道:“你在箭上喂了毒?”贺兰晟怔了怔,忙解释道:“我只是想早点制住刺客,所以……”廷训怒吼了一声,一拳打在贺兰晟的胸口,贺兰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廷训冷冷地哼了一声,抱起绮萱就走,贺兰晟赶上去问:“你把王妃带到哪里去啊?”连问了几声,廷训都没回答,身影渐行渐远,贺兰晟眨巴了几下眼睛,揉揉有点疼痛的胸口,不服气地哼道:“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司狱,摆什么臭架子!”
重俊很快就得知了整件事的始末,尽管贺兰晟在禀报的时候,刻意回避一些关键问题,他还是听出了端倪,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一挥手,重俊拦断了贺兰晟的絮叨,冷冰冰地说:“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本王只想知道本王的妻子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贺兰晟愣了半天,突然跪下,道:“属下该死,属下不知那是王妃,所以……所以……”他吭哧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属下为了抓那个杀手,把箭矢上都喂了毒……”重俊大吃一惊,拍案喝道:“你说什么,你居然敢把喂了毒的箭矢对准王妃?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贺兰晟连连叩头求饶:“王爷恕罪,属下真没想到王妃会出现在那里,还正好被那个杀手挟持,属下……”“够了!不要再解释了,”重俊怒不可遏,道:“你现在马上去找,四处找,一定要把王妃平安带回来。”贺兰晟答应着退下。
重俊的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如果此刻绮萱站在他面前,他也无暇去责备她什么,他只是关心她的安危,身中毒箭,若是召太医来及时诊治,或许还有可能活命,可如今连她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说来说去,这全得怪那个李廷训,他救下萱儿就该赶紧送回王府来,为什么还要带着她离开,简直匪夷所思。
再说廷训抱着绮萱一直来到慈济寺,因为事发紧急,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普芸,因为普芸的医术小有名气。普芸仔细检查了绮萱臂上的伤口后,沉吟半晌不说话,廷训不由着了急:“究竟有没有救?”“救是有救,只是因为隔的时间有点长,治的时间会长一点……”廷训焦急道:“那你就赶紧开始治吧,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想办法给你弄到。”普芸微微一笑:“好,遵命!”
普芸果然有两手,他平日性子随和,也爱开几句玩笑,可一旦做起事来,就会变得不苟言笑。廷训站在旁边,目睹着普芸以锋利的小刀切开伤口,剜掉中毒腐烂的肌肉,绮萱疼得死去活来,却死命咬牙忍住,他的心痛得也几乎碎了,忙低头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猛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廷训惊讶地回头,见普芸正站在他身后,他慌忙问道:“她怎么样了?”普芸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道:“已经无碍了,只是需要些时日恢复。”说着普芸好奇地盯着廷训:“你脸上怎么了?”廷训伸手去抹,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没什么,刚才有一颗沙子迷了眼。”廷训解嘲地说。普芸叹息道:“等她醒了,你得多给她弄些进补的食物,她这次元气亏损太大。”
在廷训的私心里,绮萱就是他的全部,他宁愿把所有的痛都自己承担,也绝不让绮萱受到一点伤害。昏迷中的绮萱体温一直很高,廷训寸步不离,不断地替她更换冷毛巾,一直闹到后半夜情形才渐渐稳定下来。
难捱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当阳光洒进屋里时,绮萱醒了,她伸手拿掉额头上覆着的冷毛巾,转头一看,廷训坐在床边,头倚着床框睡得正甜,而自己,则紧紧抓住他的手。她忙松开手,欠起身子,却不经意地扯动了伤口,疼得几乎昏过去。
廷训伸了伸懒腰从梦里醒来,望着绮萱微微笑了笑说:“昨晚你睡得可好?”绮萱点了点头:“你昨晚就坐着睡了一夜?”“其实我刚打了个盹,后半夜时你有点发烧,我给你换冷毛巾,一直忙到天微亮才睡。”廷训停了停又道:“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吧?”
“我好多了,多谢你!”绮萱咬着嘴唇沉吟片刻:“这是哪里?”“这是慈济寺,那天你被杀手挟持,我追着到了城外,好不容易制服了他,后来我见你的伤很重,就先带你来了这里,”廷训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双腿,又道:“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绮萱望着廷训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说:“现在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吃什么。”廷训沉吟片刻道:“你刚受了重伤,我去做点汤给你。”绮萱想说不必了,可是廷训却不等她反驳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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