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短发女鬼分别,我独自走完了剩下的路程。我知道她将会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重新用人的方式感受世界,但我不知道半小时过后,她会怎样打算她的未来。我们一生中或许会作出许多决定,有些人在死后也是,因为这些决定我们的生活被迫生出许多事端,最终走向无可救药的荒谬之中。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难免会思考问题,但大多数问题其实没有结果也找不到答案——生命最璀璨诱人之处,往往就在于两难的境地。我甩了甩头,尽力将这些消极的念头驱赶出去,作为死过一次的人,大破大立,大开大合,才明白有些事情求真与否并无意义,我们即使穷尽一生,也无法触碰它的核心。其实绝望是一件比希望奢侈的事,希望只需一步,而绝望则是个重唱的概念,它过于虚无缥缈,只有生死才有权利为其估价。
跟着导航走进一处有些年头的独栋小区,手机语音提醒我“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我抬头撞见一栋高而黯淡的居民楼。这是一栋老式建筑,大约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墙体还使用着显眼的砖红色,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大部分都被爬山虎的藤曼占领。现在是十一点多,整栋楼却没几个亮灯的窗口,不知道是因为住户整体太过年轻仍在外奔波,还是整体年龄过大习惯了早睡早起。
我又看了眼定位,确定是眼前这栋建筑无疑,随即一层层数到二单元九楼的位置。窗口还亮着灯。
之前看地址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里面特别说明曹可住在二单元902的南室,看样子是和室友合住在一起。有室友在就好办了,否则家里没人,我还得明天白天再飘过来。
我乘电梯上了楼,敲了敲902的房门,随即听到里面响起窸窣的脚步声,猫眼中的光一暗,又再度亮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狐疑的问询声,“谁啊?”
“我是曹可的老乡,大飞哥让我过来的。”我把手机放在猫眼前面晃了晃。刚刚拍照的时候,我注意到豹哥给他兄弟的备注是大飞。
门的另一侧响起一阵摩擦衣物的声音,一阵钥匙旋转的声音,接着门从里面被推开,室内的灯光像水一般泼洒出来。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孩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头发用一条卡通发带拢在耳后,身着凸显身材的吊带睡裙,外面裹着一条缎面睡袍。她的前额较为平滑,颧骨突出,鼻翼和双颊涂着厚厚的灰绿色膏体,大概是清洁面膜之类的。
“曹可她好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似乎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
“是,她家里找她没找到,打电话也不通,不知道她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就拜托我过来看看。方便的话,让我看看她房间?”
“进来吧,不用换鞋”,女孩思索了一下,侧过身让我进屋,然后把门重重关上,锁头发出“咔哒”一声巨响。“这楼太旧了,人又多又杂,不锁门不安心,别介意哈。”
这间公寓室内的装修与外部大相径庭,干净温馨的地中海风格,一度让我怀疑刚刚吱扭作响的电梯和时好时坏的走廊灯是否真实存在。整间公寓是两室一厅的结构,不算大的客厅摆放着布艺沙发、弧面电视和半人高的小冰柜,水晶吸顶灯有海星作为装饰。左手边的卧室房门紧闭,而右手边的房门则虚掩着,暧昧的粉红色灯光顺着门缝泄露出来。我注意到沙发上散落着几个拆开的快递盒,旁边几个半透明袋子,看蕾丝似乎是未拆封的情趣内衣。
第一次来这种场所的我见此有些尴尬,然而女孩毫不在意。她看样子比我还要年轻,也更加娇小,不施粉黛的眉眼间稚气难脱。她用手指了指左边的房门,“曹可住那间”,说着坐回沙发上,继续欣赏自己购物所得的战利品。
“她多久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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