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兰刚要开口，眼泪就更快的落下。

“你看日本料理，食物不见得多好吃，可是每道菜都做足了仪式感。”高慧试着叉开话题。

“你现在尽量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实在忍不住不想，你就自己喝一杯酒，然后想说话或者不想说都可以。”高慧夹了一块寿司放进嘴里：“我听说，在日本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寿司厨师，要学习十个年头。”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饭团子，要学这么久？”张兰好奇的看着她。

“往往越是看上去简单的事物就越是复杂。就比如婚姻里两个人的相处。最早的婚姻是一种为了固化社会阶层和利益的行为，我们都不陌生，就比如封建社会的联姻，更看重门第相当、门当户对。所以即便是两个从未谋面的男女，也不会轻易分开。”

“过去不也有所谓“七出，休妻”一说？”

“还有“三不去”你听说过没有？特别是这个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是吗？我没听说过。那不是古代女性在婚姻里，比现在人还更有保障。”

“怎么说呢，过去的女性在社会上是完全没有地位的。离开了丈夫可能没办法生存。今天的社会完全不一样呀，就比如你，受过良好教育，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用不着谁来保障你的基本生活。”高慧一边说，一边观察张兰的反应。

“我觉得我真傻，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要就结婚，是纯粹的因为爱情。现在不是科学已经证明：所谓爱情，就是多巴胺，最多只能存在3个月。真傻。为了三个月，白白吃了十几年的苦。”张兰苦笑了一下，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慧，你说说。我是不是等于和王鹏一起开了个公司，这么多年来我付出了所有的资源，精力、时间。培养孩子，支持他发展事业，到头来，我什么都没了。连那一丝虚无的爱情都没有了。这种婚姻制度，将来有没有可能消逝，我看着，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骗局。”张兰不胜酒力，今日又心情不佳，很快有了几分醉意。

“很可能。不会一下子消失，但至少会改变模式，不会要求一方不断牺牲自我，去达成家庭的小目标。比如生育、抚养下一代。”

“天天喊男女平等，”张兰又仰起脖子喝了一杯：“等男人哪天学会生孩子了，才能说平等！我家点点从生下来，就跟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一样！王鹏要上班，晚上要休息，好，喂夜奶，端屎端尿，我来；孩子生病了，王鹏不能请假，好，我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医院；孩子上学了，需要接送，课后需要辅导，王鹏工作忙，事业处在上升期，好，我申请调一个闲职，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我养大了孩子，支持了王鹏。到头来，他彻底背叛了我！背叛！”

高慧拍拍她的肩膀：“有研究发现，人一辈子不是只能爱上一个人，而是会爱上一类人。就是说，婚姻从来不是什么保险箱。你说的开公司这个比喻我很认同，你是先付出资源的一方，所以眼下你很被动。”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先调节情绪。你必须放下受害者剧本，换个角度想：和王鹏结婚是因为你喜欢他，至少当时和他在一起时，你感到快乐。第二，照顾孩子，花时间多陪伴孩子，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且点点很优秀，说明你的付出没有白费；第三，你必须正视现实，这个世界没有谁是谁的永远依靠和归属，你拥有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张兰面前的酒瓶已经快见底了，她趴在桌上昏昏睡着，嘴里念着：“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这么倒霉！”高慧的话她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

高慧叫来服务员买单，又叫了出租车，把张兰送回家。

“这是怎么搞的？”张桂花看到喝的站都站不稳的女儿，很是诧异。

“没事，阿姨。张兰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她醒了，如果她不主动说，您呢，也什么都不要问她。”

“好，可是到底怎么了？”张桂花还是放心不下。

“应该是和王鹏闹得不愉快。细节我也没问。”高慧安顿好张兰就准备离开，她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阿姨，明早她醒了，让她先给我回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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