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素色丧服都是什么货色！也是给我这个谢家主母穿吗？”

顾娅茱拂袖将丫鬟端来的素色丧服布料恼怒地一一打翻在地，生气地发着大火！

那些浅蓝色衣衫的丫鬟们都虎视眈眈，看见顾娅茱如此生气，便害怕得不得了！

“呜呜呜……夫人……您还是穿上吧……时候不早了，去祠堂跪拜……”

听见丫鬟们的哭喊顾娅茱心头烦闷，听到“跪拜”二字，顾娅茱更心头一火:“嗯？你再说一遍？我顾娅茱何时要沦落到要跟那烧焦的赵芳纾跪拜的地步？”

“夫人，饶命……奴婢们是说，让老爷等急了，随便责怪夫人，会让奴婢们心疼的……”

丫鬟们通通被顾娅茱的暴躁脾气吓哭了，如今这荼茶又不在，无人挡在她们前面说话，这使得她们十分惧怕发脾气的顾娅茱便说完好话，不断跪在地上，地上抽泣。

顾娅茱的脾气在整个锦城都是出了名的，不过就是如此，还是在谢林华心中深有地位，得谢林华宠爱，毕竟她曾是锦国最美貌的女子，就连锦国的先皇上也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谢林华是锦国出了名老实厚道的商人，就论这经商厚道一条，他便收获了无数富有地卖主。

尽管官家时刻找茬，但是谢林华家财雄厚，不怕官家找茬，只是会和官家做通买卖要曲折一些。

即便如此，不是特别贪的官，不会轻易对谢林华下手，毕竟谢林华信誉良好，人人称赞人品极好，上至孝顺父母，对兄弟姐妹宽心，对妻女无不尽心，下至仆人车夫市井小民无不一视同仁，并无鄙夷之心。

比如，由于受谢林华和赵芳纾接济的落难之人和困难商户特多，于是很多人都将谢府门槛踏破了，谢林华厚道良善的美名在外，商途也是顺风顺水，是锦国第一商户。

就在谢林华二女儿谢秋芙百日宴的时候，也来了许多人祝贺道喜，当时谢林华抱住谢秋芙这个百天女娃不断哄抱着，所有人都取笑谢林华家太宠信顾娅茱之女，都讥笑他谢家无子继后。

谢林华对此粗言并不生气，却笑着为自己宽厚申辩:“吾有女承欢膝下，洪福齐天，汝却无，我子华得如此贵女惹人太过艳羡，于是各位兄台抓住此点，便大做文章，借机讽刺，这便太过也。”

那些宾客见谢林华是个好脾气，也并无勃然大怒之意，也不便发作，只是并不服气他的回答，所以要向谢林华开玩笑的，起哄地众人便鄯善笑道说：“女子能做些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莫非还能接替你行商不可？”

谢林华突然生气，也是怒斥道：“各位兄台！汝怎可知谢林华以后皆可无子！兄台如此说，太过矣！更恰如若真是我子华家无子继后！我必将使得谢家嫡女继后，成为锦城女子行商第一人！”

如此，众人突然皆笑鼓掌，谢林华竟然为自己倔强地辩解，让人无不赞叹，有志气！

谢林华自从谢秋芙的百日宴开始收获了更多名声，因此被称为厚道倔商，性格也颇受人欢喜！

可是！

女子行商并非是小事！

百日宴上众人也是看见谢林华急了，便不再穷追不舍地发问，再说，怎么可以随便诅咒人家无子继后，试问人家怎可不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在诋毁人家不孝顺呢！偏偏谢林华是个十分孝顺的人，他对谢家祖母十分地好，知道谢家祖母林彩娥心里盼望孙子，谢秋芙七岁时，谢林华正妻赵芳纾又有孕了，谢林华又添了个孩子。

谢家祖母非说这孩子是个灾心，便叫人送召阳老家，在乡下养大，没有人知道谢林华还有第三个女儿！只因为谢林华那句夸下的海口，若是谢家无人继后，便让嫡女行商！女子怎可行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若是让别人知晓谢秋儿不是儿子，是他的第二个嫡女谢秋儿，嫡女都是正妻所出，正妻都未能生出儿子，指望小妾的庶女，庶子吗？没有儿子继后一事必定会毁坏他谢林华的名声，叫人把谢秋儿送走这便是谢家祖母林彩娥为自家儿子所做的打算！

这个孩子叫做谢秋儿，谢秋儿一生下来，便和赵芳纾和谢秋茶分开了，赵芳纾当时听见当家祖母决定要送走秋儿伤心过度，当场气倒，只当谢秋儿死了，告诉谢秋茶的亲妹妹夭折了！

从那以后赵芳纾便失宠了，无论是丈夫还是婆婆，都不待见她！因为她又生了一个女儿！差点给谢家带来灾难！所以这个小女儿必定是了不得光的！

从此，顾娅茱便得宠了。锦国的人在传谢林华如何宠小妾的！

两个媳妇儿，其实林彩娥都不喜欢，但是无奈儿子更喜欢顾娅茱，她只好偏向灾星赵芳纾，尽管没生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看似很矛盾，其实很好理解，在林彩娥心中，只要是能生出儿子的，便是好媳妇！

无论顾娅茱脾气如何大，发什么火，谢林华都不会生气！谢家祖母也不会说半分！即便这么多年顾娅茱一无所出，身份上看不过去，林彩娥看不过去也不会说，虽然赵芳纾更讨林彩娥喜欢，可终究是生不出儿子的！

顾娅茱还年轻！有的是资本！这便是林彩娥欣慰的地方，所以这几年便都让顾娅茱随意主张自我了！

故此，顾娅茱脾气越来越大，无人敢说，无人敢顶嘴，就连谢林华都控制不住！更别提锦国传闻曾经绝色佳人顾娅茱变成悍妇一言了！

锦国人都说是谢林华宠得，简直无法无天！

过了良久，顾娅茱听见那些了惊恐奴婢们不断地哭泣，她用手扶了一下头疼地额头，头疼地道：“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去了那么久？那贱人怎么还不回来！”顾娅茱用手重力地垂了一下茱华阁内中的圆桌，荼茶还没有回来，但看了看茱华阁侧边窗户外边的天色，昏暗的云层层翻滚，变天了，怕是要下雨了。

顾娅茱低沉地声音响起，有些愤怒和暴躁，但是依然讥诮自语道：“若是使我漂亮的锦衣被脏水打湿了，那个叫做荼茶的丫鬟，你就准备被本夫人打成一摊血水吧。”

顾娅茱这么一说，丫鬟们的心脏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哭地更大声，但是被顾娅茱的眼神一瞪，便呜咽地不敢发出声音。

“你们哭什么，是嫌本夫人不够烦吗？嗯？”虽然是疑问，低沉语气，但是所有的丫鬟都蒙了，也不敢发出声音，顾娅茱走过去，拉起某个奴婢就要开打！

其中一个丫鬟拉住顾娅茱的大腿，哭道：“夫人，不要……夫人，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生来卑贱，夫人，夫人不要脏了您的手啊！”

顾娅茱低头看了看这个女子，她的皮肤白惜光洁，一双动人的桃花眼很是耐人寻味，长得有几分姿色，顾娅茱看见她的美貌，必然是憎恨的，顾娅茱不期望任何一个女人的美貌超过她！

顾娅茱“哦”的一声，点了点头，淡然走回圆桌旁，端庄地坐了下来，冷然地回答道：“那既然如此，本夫人应承你们的要求，自己掌嘴，你们这些贱婢自己掌嘴！掌到让我满意为止！何如？”

这……三个丫鬟们互相看看，开始哭着掌嘴，一下一下，又黄又瘦的小脸越发的红肿！

尽管如此，顾娅茱还是不满意，手指在圆桌上敲着，神色冷凝地质问道：“怎么？没吃饭吗？没有听见你们的声音！所以没有力气了？”

说完，顾娅茱一步步走向那三个丫鬟，不顾那三个丫鬟害怕地神情，猛然地捏起一个丫鬟的脸，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一声清晰而响亮的声音响彻了茱华阁！

顾娅茱随手扇完，不等那个丫鬟反应，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细致擦了擦手的脸脂，漫不经心地道：“看到了没，就如我这般打！你们这群废物，没使力是吧！”

这声清亮的声响使得那个丫鬟脸庞红肿，嘴角被被扇出了鲜红的雪，丫鬟捂住着自己的脸，疼痛得先是呜咽，便嚎啕地哭起来。

到底是十三，十四岁的姑娘，看起来稚气十足，模样还未长开，她哭起来地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般，这样的委屈，她弱小的心灵怎么又能承受的了呢？

“令梦！没没事吧！”一个坚毅的声音想起，好似在呼唤这个小姑娘，顾娅茱冷眼一瞟，看见了一双尖锐的丹凤眼。

“红绡，我的脸好痛！”那个大约十三四岁的丫头令梦往红绡身旁钻去，像找到依偎一样地痛哭！

红绡(xiao )怔怔地看着令梦也跟着小声地哭起来了，但红绡赶紧捂住令梦的嘴巴，生怕顾娅茱会就此拿令梦哭声吵到她做文章继续欺负她们，继续冲她们三个无端发火，但无论如何捂住令梦的嘴，却也捂不住令梦心里的害怕和绝望以及她不断地挣扎着从心里受伤而嚎啕着倒流出来的泪水。

“夫人！你天生貌美多情，而令梦就是个下鄙粗鲁的下人，是她不配烦扰您！夫人，夫人，求求您了，求夫人扰了梦令，红绡吧！求夫人了！令梦知道错了！奴婢们错了，夫人，奴婢们会好好伺候夫人的，奴婢们不再敢乱说了！奴婢们错了！求夫人宽待令梦吧，饶了红绡，饶了云泥吧！”

云泥见到此时顾娅茱对令梦的愤恨眼神以及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是吓人，又看看悲伤绝望的令梦妹妹，左右摇摆，她也太过害怕地流出眼泪，所以不断地向顾娅茱磕头着，求顾娅茱饶了她们。

“云泥？呵，可当真与其他姑娘有云泥之别呢！”

顾娅茱看了看这双令人讨厌的漂亮的桃花眼，不由地心生愤慨，讲真！如果一个人讨厌你，刻薄你，真的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凭你一个外貌，一个眼神就可以进行讨厌了，更别说你的行为了，只要你让人讨厌了，于是你就有千万种被人讨厌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顾娅茱讨厌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漂亮的女人善妒，她也不例外！

于是，顾娅茱冷冽地对云泥道：“不过，云泥，你也配求饶吗？这么护着那个该死的小丫头吗？如果我说，要你掌她十巴掌！我就饶了你们所有人？如何？敢做吗？”

云泥听见了先是一愣，慌张地摇头，泪花四溢！

顾娅茱的声音冷冷地回荡在茱华阁，她端坐在圆桌旁，讥笑看着云泥那张慌张的小脸，心想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这种眼神中又带着害怕，只是不同其他丫鬟，她到底是个聪明的会说话的丫头，于是顾娅茱竟莫名其妙地突然想看看这个聪明的云泥会做如何抉择？

云泥憋住眼泪，嘴角嘟着微微翘起，像一只孱弱的狗一样爬了过去，抱住顾娅茱的大腿呜咽了起来：“夫人，令梦她还是个孩子，夫人，您看在她还小的模样，夫人也慈爱多福，就饶了她吧！不用和小孩子置气呀！”

“呵！愚蠢至极！得寸进尺！本夫人要你选择！并非跟本夫人谈什么放过她的条件！”顾娅茱笑意冷涩了下来，并且她一脚猛地踹开了云泥，

顾娅茱摸了摸她头上的素色簪子，生气地从云泥身上丢了过去，嚣张跋扈地道：“小孩子？她还算小孩子？进了谢家便是奴婢，就算是千金重的活也得挑起来！在这里和本夫人讲平等？你还不够资格！那好！既然你说，她还小！要我放了你们也可以！不过！不过你看起来大了许多，如果想要我饶了她！你就让令梦打你十巴掌！我就放了你们！通通放了！还赏你们月钱，将你们安然放出府去！如何？”

“好！多谢夫人！”云泥向顾娅茱叩拜了一下，又转头，冲令梦微笑着，爬了过去。令梦见到云泥如此为她说话求情，早就不哭了，只是看见云泥眼里包含着的泪珠，心疼地说不出话。

令梦心中的苦涩语无伦次，她们为何要自相残杀才能存活下去呢？云泥姐姐也比她大上一两岁。

云泥看见令梦没打她，迟迟不动，便劝说道：“令梦，来吧，没事的，用最大的力气打我！不用怕，云泥会原谅，云泥准备好了，云泥不会怪你的，来吧。”

红绡看向云泥心里很是复杂，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听见令梦突然不哭了，她也不再捂住令梦的嘴巴，而是放下了手指，黯然地看向云泥，神色很是纠结。

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保全别人，这样的做法便是极端的毁灭自我！

“云泥姐姐，令梦……不行……令梦不可以这样做……”令梦听见云泥这么一说，更哭恸着无法自拔，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害怕，她摇着头，咬着唇尽量不使眼泪落下来，可她还是这般无用，泪水依旧决堤，她无法拦住，只好不断地用衣袖擦着自己的眼泪。

她不想这么做，她害怕自己这么一做错便不能回头了。

黑暗是会慢慢吞灭光洁的灵魂的，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件恶事，迟早会受到内心的谴责与折磨的，直到遍体鳞伤，也只能默默陷入黑暗，陷入无光的世界。

“呜呜呜，姐姐，云泥，令梦不要，令梦怕以后每天晚上会做噩梦，呜呜呜，云泥，令梦不要，云泥，令梦不要……”令梦看不到云泥此刻的焦急，也不想看顾娅茱冷凝观好戏的脸。

这都太残忍了！

令梦很难过地哭着，从小到底，她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她十三，四岁的是脆弱善良的，她不敢做这些事。令梦连杀一只鸡都会连做几天噩梦，好不容易厨房丫鬟分配到了顾娅茱房里，可一来便来顾娅茱这样欺负，她真的好难受，她好想离开这里。令梦不想待在这里，这里让她很害怕，她其实很想回家里和阿爹阿娘一起种些田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想来大户人家当丫鬟，忍受这般折辱。

可无奈命运这般多舛，只有生不由己的活着，令梦更常常难以忍受去做一些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

令梦不愿强迫自己去迎合这个残忍的世界啊！

令梦很沮丧很绝望地再次哭了起来！

“啪！”又一个清楚响亮的声音更甚顾娅茱的打令梦的那一巴掌！是红绡抓起了云泥的脸狠狠地打了过去！

顾娅茱欣慰地看向那个叫做红绡的丫鬟，真是孺子可教也！看来，这个丫头可以留在身边，顾娅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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