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突然冒出的念头,让云若的心火急火燎地烧起来。她死死盯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看着她涕泪纵横地朝着萧月哭诉日后独自过活的苦楚,心底就升腾起一股怎么也压不下去怒火和厌恶,而看向萧月的目光则变得复杂起来,其中夹杂着连她自己也未发觉的愠怒和不知所措。
“微姐姐,这些日子,你都在良信居,没有离开么?”云若问道。
任微抽噎一下,轻声道:“父亲变成这样,阿微怎敢擅自离开。要不是今日父亲病势逆转,我、我是不会贸然去打搅世子……与妹妹的……”
“如此说来,那下毒之人行事之时也是在微姐姐的眼皮子底下喽?”
任微一怔,道:“算是吧,可是阿微愚钝,竟不知是他倒底是谁。这凶手如此狠毒,妹妹可要将他找出来替父亲报仇哇!”
“那是自然,我云家一向视忠叔为家人,怎会听任害他的人逍遥快活呢。”
任微勉强笑道:“妹妹说的是,若是将那恶人找出,定不能轻易放过他,要让他吃些苦头才好。”
云若抚掌一笑:“甚好,姐姐也觉得那恶人该当受些惩罚。若是将他查出,阿若一定会让人将他送至大理寺,让他尝尝藤条和板子的滋味。阿微姐姐,你是不知道,大理寺的藤条有这么粗,上边长满了倒刺,一鞭下去,皮肉都会被拉下一条来。这要是多抽几下,啧啧……;板子更不用说了,这么、这么宽,”说着用手掌比了一下,“几板子抽下去,腿都折了,下半辈子就只能在榻上过活喽!”
任微自然知道她与大理寺卿罗澈交好,因此毫不怀疑云若说的都确有其事,当下就有些撑不住,面色变了又变,浑身微微颤抖。
云若一见,更加确定任微心中有鬼,她缓缓坐下,看着任微说道:“微姐姐,你觉得院中这些人当中谁最有嫌疑?”
任微强笑道:“妹妹别开玩笑了,我哪里会知道?”
“那我们不妨来推测一下: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下毒之人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人,这人可以是侍卫、奴婢、洒扫仆妇、厨子等等,但是能进入内室的,却只有负责打扫的世仆卫氏,婢子铃兰,还有姐姐你。水母毒只能通过口服进入体内,这段时间负责忠叔饮食的是铃兰的母亲马氏,也是她每日亲自将做好的膳食拿到正房这边,然后由她的女儿拿进来。马氏或者铃兰在忠叔的饮食当中动手脚,一旦败露,二人全完。可正因如此,她们二人才更有嫌疑。你想有什么比血亲之间的关系还要紧密,还要可靠?”
“去把人带过来。”云若对寂春道。
寂春领命出去。
任微笑道:“妹妹为何不查查侍卫们的嫌疑,他们身负武功,若要潜进来下毒,我们也未必能发觉。”
云若看了她一眼:“自然要查,但是凡事都有先后主次,谁的嫌疑最大,就先查谁。”
任微笑笑,点头称是,手却将帕子攥得死紧。
云若其实根本没想查侍卫,她原先就在里头安插了几个暗夜盟的高手,除了守卫良信居,也顺道监视其他侍卫,不给断肠门他们有可乘之机。但是她忽略了任忠身旁服侍的人,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云若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寂春将铃兰和她的母亲马氏带进来。马氏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与清秀小脸的铃兰长得不十分像,反而一脸圆胖,嘴唇略厚,看面相倒不是个耍滑奸诈的。
二人见了云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她们已经接收到了寂春的警告,自知犯了大事,如今只求能脱身得命,只要知道的无有隐瞒。
“愿意说了么?”云若冷道,她笃定铃兰定有事瞒着,否则方才一听说任忠再次中毒,她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马氏一巴掌拍在铃兰背上,哭喊道:“还不快快说来,你这个孽障,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铃兰抹了把眼泪,哆哆嗦嗦指着任微道:“求女君明鉴,是微娘让婢子下的毒,是微娘……”
任微惊得站了起来,怒视铃兰:“胡说!好你个贱婢,竟如此污蔑于我!”她转身看向云若,满面委屈,“若妹妹,休要听她胡说,我、我怎会去害父亲呢?!”
“女君,婢子没有诬陷微娘,婢子说的是实话!”铃兰立刻赌咒发誓,“婢子做了以后害怕得不得了,本想跑去找母亲拿个主意,谁知却被微娘发觉。她将婢子拖到耳房里,给了婢子一个镯子,威胁不许说出去,否则就将母亲和婢子二人赶出府去。”说完,她捋起袖子,里头赫然露出一个宝光粲然的镯子,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奴婢能置办得起的,甚至品阶稍低的官家娘子也未必有那么一件好物事。
云若认出这正是任微前些时日带的镯子。
“微娘说让婢子戴几天,若是婢子肯继续听她的话,她就将这镯子送与婢子。婢子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铃兰低下头去,惹得马氏又在她背上重重拍了好几下,又朝云若磕头求饶。
任微泫然欲泣:“我看你伺候父亲辛苦才将它赏给了你,没想到你竟拿来反咬我,铃兰,你为何如此陷害我?莫不是前日你洒了药汤,我责备了你几句,便要趁机报复于我了么?”
她转头超向萧月:“玉世子,你也看到了,这个贱婢害我,若妹妹也不信我,玉世子你可要为阿微做主啊!”
萧月笑笑,对铃兰说:“你说微娘子指使你在任总管的饮食当中下药?”
铃兰点头称是。
“那本世子就不懂了,既然要下药,她自己动手不就行了,何必要假手于你,那样岂不多此一举?”
铃兰一听就慌了,她猛地朝萧月一顿磕头:“婢子说的是真的啊,真的是微娘让婢子这么做的啊,婢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哭喊着,突然铃兰呕出一口血,两眼一翻,身子往旁边栽去。
寂春眼疾手快将铃兰扶住,马氏又哭又喊,抱着女儿的身子求云若救命。
阿青一个箭步过来点住马氏哑穴,屋内总算安静下来。
萧月走过去,手指搭在铃兰的腕脉上片刻,又检查了她的口舌和指甲。
“她中毒了,水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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