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纷纷扬扬的雪花为这古朴的城墙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南国冬日鲜少有雪,更别说是接连下了三天的雪。
余县的百姓都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大门,好奇地瞅着这漫天的雪花,孩童们更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在雪地里撒泼打滚,玩的不亦乐乎。孩童们的欢笑声似乎感染了这座死寂般的城池,一时间城内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不少。
赵阳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似比这冬日的雪还冷,冻得他发颤。
城中该撤退的百姓都已经撤离,剩下的都是些无路可退的人,他们好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着好些日子都闭门不出,他们却又好似什么也不知道,总是对着巡逻的士兵们露出轻松且真诚的笑容。
这罕见的大雪已经连着下了三天,原本还在缓缓流淌的余江此刻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城内的存盐已经用尽,周边各县的补给却还未送达。
赵阳日日看着那翻涌的余江,一点一点被冰层覆盖。余江昨夜已经完全冻结,虽然中心处的冰层仍然尚薄,可若按照如今的趋势,早晚有一天,北国的大军可以轻松在冰面上横行。
赵阳看着孩童的眸子暗了暗,这样无忧的日子只怕是不多了。
陵城,李灏玥坐在大堂中央,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木椅,他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默不语。
一旁的吴将军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狠辣,“皇上,据探子来报,余江昨日已经冻结,不知皇上准备何时进攻?”
李灏玥敲打木椅的手指一顿,他的目光幽深,没人能看得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半晌,他方才开口:“整顿大军,明日出发!”
“是!”吴将军脸上的阴狠之色愈发浓烈,他看着自己已经残缺的左臂,眸中满是嗜血的光,这个仇他一定要亲自报回来!
天之将明,北国的军队早已集结成群,只等着他们皇上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全力出击。
李灏玥穿着金色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向队伍的最前方,犹如他来时一般,气宇轩昂,凌厉的目光扫向众人,见士兵们个个都精神抖擞,他缓缓点头,一把扬起手中锋利风兵刃,“出发!”
余县,还如往日般平静,赵阳站在城墙上,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连日的大雪在今早突然停了下来。雪虽停,可这刺骨的风仍呼呼地吹着,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整个城池好似笼罩在散不去的阴霾之中。
朦胧的天际处突然出现了一丝银黑,赵阳凝神望去,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敌军来袭!全城戒备!全城戒备!”哨兵们在满城疯跑着,原本还站在雪地旁展颜看着自家孩子在雪地里打滚的妇人立马敛起了笑容,惊恐地抱起雪地中的孩子,跑向屋内,将门窗封闭得死死的。
在城中巡逻的士兵安顿好慌乱的百姓后立马向城门处奔去。城门外,南国的士兵已列好阵队,赵阳骑着马站在军队前,凝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轰轰的马蹄声卷着飞扬的尘土,如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开,震得人心里发颤。赵阳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长剑,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原本心里打鼓的士兵看着他们的将军依旧是镇定自若的站在最前方,咚咚的心也安慰了不少,他就如定海神针一般,有他在,他们什么都不怕。
李灏玥率着大军向河边赶来,对面是乌压压的一片,一眼竟望不到头,他的眉头微皱,他料想过余县会守卫森严,却没想到这守卫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看来此战多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他一步一步向河边靠近,对面领军人的面孔逐渐清晰,竟然是他!李灏玥突然觉得心中一痛,立马拉紧缰绳停了下来。宽阔的河水将两岸相隔一方,闪闪的冰面晃花了对面人的容颜,即使如此,李灏玥仍能清晰地辨认出对面那个,眼神冰冷的人——赵阳!
赵阳静静地站在河对岸,看着对面突然停下来的人,他似乎比从前消瘦了不少。曾经的他们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他助他登上皇位,助他征服西州,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兵戎相见!赵阳苦笑,身上的铠甲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双方就这样站在河的两岸,谁也没有动作,世界竟安静的,不知过了多久,李灏玥终是先开了口,“赵阳,放弃抵抗吧,朕念着昔日的情分不会为难你们和城中的百姓。”
“情分?”赵阳讽刺地一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自从你率军踏入南国疆域的那一天,南国和北国的情分,你和我的情分,还有你和小姐的情分就被你亲手毁得一干二净!”
赵阳尖锐的声音如利剑般刺穿了李灏玥的心,李灏玥捂着心口,脸色越发苍白,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
吴将军见李灏玥神色不好,立马上前扶住了他,“皇上?”他担忧地询问着,李灏玥稳定了身形,朝着他摆了摆手,吴将军默默退到一边,望着对面的人目光更加阴狠,皇上终究还是太重情了些。
“赵阳......”李灏玥再次开口,“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投降的!”赵阳突然拔剑出鞘,剑锋直指李灏玥的方向,他怎么可能投降?他守护的不仅仅是身后的一方百姓,还有赵瑾瑶的幸福。
唰唰唰——无数利剑齐齐拔出,双方士兵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李灏玥握紧腰间的佩剑,他望着对面视死如归的士兵们,缓缓将剑拔出。此战已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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