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接到的命令,真的是将二老送出城去,如同傅之千许诺的那样,隐姓埋名,富贵一生么?
轰隆隆……
京都上空的乌云终于汇聚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闷雷声,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陆云忽然一颤,发了疯似的跑进厨房之中。
灶台上,磨得锃亮的锅铲还搁在铁锅里,有些发黑,似乎用过之后,还未来得及清洗。
几名军士眼见着陆云蹲了下去,伸手掏向灶洞,扒拉出些许木炭和大量草灰,半晌之后,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泥罐儿。
打开盖子,里面有一锭成色极好的银子,些许碎银,以及小半罐铜子儿。
大越建朝之后改革币制,金银比价与旧朝稍有不同,铜子儿不再是纯铜,而是加了其他金属制作而成。
所以铜子儿的购买力变得相当强悍,这儿七七加起来,约摸十五六两现银,再存个三分之一,足足可以在京都的偏远城郊买上一个不错的院落,对于陆豁牙这样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笔巨款,甚至可以说,是一家三口大半辈子的积蓄。
“拿到银子了,走吧?”
一名黑甲军士摇了摇头,本以为这小子作为世子殿下的贴身亲仆,怎么着也捞了不少油水,没想到才存了这么点私房钱。
十几两银子,还不够去一趟春水楼,天香阁那样的销金窟喝次花酒的,真是没前途!
“走吧……”
陆云用袖子抹了抹眼眶,使劲揩了两下,艰难的站起身来,没人注意到,他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
不是兴奋,也不是激动,更不是害怕,那是一种竭力压制情绪导致的战栗。
陆云一马当先,走出院落,身形在大雨中看起来有些萧索,又有些挺拔,但仍旧在颤抖,连带着背后那把被黑布包裹着的无鞘长剑,也一同在颤抖着!
“这家伙……”
“好冷,赶紧走吧!”
…
砰砰砰!
信阳王府的朱红大门被扣响,一名身穿浅蓝色家丁服的下人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这里是后门,平时很少有陌生人来敲,那家丁觉得陆云的面相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认出来,王府太大,光是家丁杂役奴才婢女便有数百个,偶然一晃而过,留不下太深刻的印象。
“谁?为何敲门?”
“我是殿下的亲随,有要事禀报傅大人,那边几位是都卫武的官爷,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陆云低声说着,家丁一听都卫武的名头,目光有些闪烁,但想起府中规矩森严,犹豫片刻之后躬身道:
“那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大管家!”
“多嘴,等你通报大管家,再找到傅大人,耽误了要事当心你的狗命!”
陆云眼中迸现出怒意,三分似伪,七分为真,一时间竟然将那家丁吓得退后半步,双手也松开了门闩。
“起开,我自己去寻傅大人,对了,你可知道,胡申大人现在何处?”
家丁嘴皮哆嗦着:
“胡教习……他,他在忠勇堂……”
忠勇堂,基本上是护院和客卿们待的地方,地位不同,待遇自然也有不同。
见陆云身影消失,几名军士有些为难,林将军要他们紧盯这小子,但对方跑过来之后行事孟浪,疯疯癫癫,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更何况,对于这些家丁来说,他们是地位尊贵的宫中禁军,可对于信阳王来说,自己这样人,充其量就是炮灰。
“这小子借买烧鸡回王府,估计暗中还另有玄机……”
“将军让我们跟随……或许隐含护卫之意!”
“谁知道,大人们的事,说不清楚,也不敢妄加议论,万一王爷和将军有什么……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反正,也才过了一刻钟!”
几名军士下了马,也不进府,就候在檐下避雨。
噗啦……
胡申站了起来,将手上的石粉抖落,赤裸的上身虽不精壮,但也并不单薄,自己的武功招式,注定要走灵巧的路数,实际上,更瘦一些为好,但王府的伙食,实在有些优渥。
想到这里,胡申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这个世界上,想要出人头地,混得比别人好,练武是最简单的办法,杀杀人,当当狗,就有无数的好处朝你扑过来……”
更何况,杀人对他而言,亦是一种美妙的乐趣。
“叫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咳咳……”,身后忽然传来傅先生的声音。
“自然做好了……傅大……”
“嗯?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胡申一惊,双目之中的惊诧之意无法掩饰。
显然,他对于后面这个事实的惊讶和在意程度,甚至超过了为什么陆云能够将声音和傅之千模仿得近乎一样。
话一出口,他旋即对上了陆云那双目光平淡的眼眸。
紧接着,后者那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更是让他觉得寒彻骨髓。
“回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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