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风渐渐吹起来了,撩动小湫披着的深红色大氅,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在随风飘摇的红色鸢尾花。可是冬天哪里会有鸢尾花,不过是幻境罢了。这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原来自己像跳梁小丑一样在这座富丽堂皇繁华似锦的卞京城里闹了这么久,人人都看得透自己的可笑之处。可偏偏只有自己,还觉得自己聪明如斯,真是极尽可笑之态。
巷子的墙壁已经年久,生出许许多多年代的痕迹,小湫慢慢扶住那墙,缓缓坐了下去。她转头看了看那小巷的深处,那么远,那么长,感觉好像触不可及。是自己心累极了出现了幻觉还是冬日里寒风刺骨冻着了,怎么自己突然间觉得胸闷气短,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她缓缓捂住自己的心口,慢慢地直起身子,把背靠在那墙上。头抵着墙面,墙上的寒气便一点一点地从头发传进头皮,再从头皮渗进大脑。冷不丁地,她打了个寒战。
抱紧双臂,抬头仰望天空,她看到有几只落单的不知名的鸟儿在空空荡荡的天上盘旋着。
应该是候鸟。
可是这都冬天了,它们怎么还不到南方去啊,这里不是适合它们待着的地方啊。还在盘旋。再盘旋也没有用啊。留在这里,只会被越来越冷的冬天冻死。
就像她,留在这里,只会被这看不见的谋划害死。
她唇边浮现了一抹微笑,她想,该走了。其实,早就该走了。
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许是昨夜淋了雨的缘故吧,小湫在地上坐着歇了好大一会儿,直到长长地喘出一口气来,才有力气扶着墙壁站起来。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小湫缓缓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寂寥空荡的小巷。此刻的小巷早已没有了原来的阴风阵阵,这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莫大的圈套,明明那么明显,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地往里跳。
慢慢走出错综复杂的小巷,街道口处已经没有马车了,应该是刚刚苏治达他们带着阿尔宛达走了吧。她往东看去,看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里看起来那么高大,那么遥远。她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虽缓解了一点,但还是不舒服。那个地方,那个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待在的地方,现如今是那么的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具体模样。而恍惚之间叶绪的身影似乎出现在那里,他似乎在笑,可也像是在悲叹愤怒。小湫突然间笑了笑,她叹气,这其间经历的一切事,明明是一直没有看清楚的,为何之前自己偏偏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呢?真是可笑。
于是她转过身,看向通京大道的尽头,那座高大宏伟的城门。她一共来过三次这个城门,第一次她还在昏迷,是叶绪他们带着她来的。第二次是八月份那次,她想要逃,远远地离开叶绪离开卞京,可是却被元安有意无意地阻拦了。其实那个时候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只是可惜没有定力坚持下去,否则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回到叶城,早就与这里半点不相干了。第三次,便是此刻。如今自己迷途知返,终于认清现实承认自己不是这宫城内阴谲手段的对手,明白自己不过是在班门弄斧,知道现如今对于她而言最正确的道路就是及时脱身离去。好的,那就走吧。
她下定了决心,走出城门的时候半点都没有迟疑。倘若脚下不是青石板路而是湿软的土地,怕是此刻地上会印刻着她走过的一个个坚实有力的脚印。
然而当她踏出城门那一刻,她动摇了,她心里牵挂着的,都一下子窜了出来。初越和傅赛尔有没有及时离开,蔺舒元能全身而退吗,阿尔宛达在叶绪手里会遭遇什么?这些问题像是藤蔓一样,一瞬间从地底冒出,死死缠住她的脚踝,不叫她动弹半分。
她该怎么办?
小湫突然间想看看身后这城门上的匾额,看看那“卞京”二字。她定定神,转身了,仰着头望着那两个隶书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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