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鉴一动不动。
喀朗台呵斥他,“池鉴!让她走!”
他一句话都不说。
叶绪大步走过来,抓住池鉴攥左湫的手腕,慢慢发力。池鉴吃痛,红着眼睛看向叶绪,“你想干什么?!”
叶绪道:“松开她。”
手上猛一发力,池鉴的手一下子失了力气,再也抓不住左湫的手。
叶绪见他松手,也松开他,另一只手拉住左湫没受伤的手,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她向西边远远走去。
池鉴大喊着“小湫”要追过去,却被喀朗台死死拉住了。
月亮已经升的很高,月光如瀑布银川一般泄下来,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左湫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叶绪拉着走出了很远很远,远到只能隐隐看见塔达城的灯火,身量单薄的女子忽然间站住了脚步。叶绪顺着她的力量也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上如钩的月亮,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勾心斗角的人处处都在,并不因为身处大漠或者草原或者中原而有任何不同。”
“别说了。”左湫甩了甩手,想将他的手甩开,但是叶绪攥的极有技巧,既不弄疼了左湫,也不让她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脱开。“撒手。”
叶绪转头看她:“撒手也行,只是你得保证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低低自嘲一声,她道:“现在我做出什么傻事又如何呢?我的生死又与谁相干呢?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些,毕竟你需要的那些人都不喜欢我,都认为我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跟我在一起,你只能得到坏处。”
叶绪仍拉着她,道:“那你自己觉得呢?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在故意拿你寻乐子还是有人有意要陷害你?你在塔达城似乎并没有做过对不起谁的事,他们为什么这样针对你?”
没有人替她说话的时候,她可以是钢心铁胆,任何磨难任何屈辱她都能神色不改地扛过去。但是一旦有人为她说了话,说出了她的难处,让她知道有人明白她不是那样的,有人知道她是无辜的,一切固若金汤的防御全都溃不成军。
“我没错,我没错,我什么都没做错……”
眼泪掉落得让人措手不及,左湫突然间单手捧面抽泣了起来。起初哭泣的声音还很压抑,渐渐地似乎忍也忍不住,慢慢哭出了声,到后来,竟成了大哭。
叶绪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陡然生起了心疼的感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像是魔怔一般将她拥入怀中,疼惜地抚摸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不要怕,我还在呢,不要怕。”
也许是因为他们身在太遥远的荒地里,左湫知道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便哭得很是放肆,很是大声。她紧紧抱着叶绪的肩膀,像是抱着极重要极令她安心的东西。
一直哭到没劲儿了,眼框都干了,才停了下来。然而左湫并不想松手,和他相拥的感觉给了她太大的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不必担心,不必害怕。她贪恋这种感觉,迟迟不愿撒手。
可是叶绪早已经清醒过来,先前没有推开她是因为她实在哭得太过伤心,让他狠不下心来。他也见不得她的眼泪。可是慢慢的她停止了哭泣,却还一直不肯松手,叶绪心中便慢慢地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不敢放任这异样的感觉肆意成长,现在他尚且不敢面对,更何况后来的未知。他是金夏王朝的太子,他不能让自己莫名其妙地耽于那些所谓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之中,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叶绪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帝王之育,所学习的知识不仅仅是四书五经礼仪道德。身为皇室的孩子,他们是被当做未来的一国之主来培养的,他们的目标是那唯一的储君之位。所以他们不被允许有平常人能拥有的真挚感情,哪怕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同床共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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