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带着一身酒气,披星戴月、晃晃悠悠回到小愚峰的老道,第一时间停在了陈福寿的竹楼前。
“福寿哇,睡了么,你出来一下,为师想同你谈点事。”
温言又细语,听得陈福寿心里毛毛的。
陈福寿迅速想了想,自己最近是否有地方漏出过破绽。
难道私下给小师妹补课的事情被发现了?
还是收买道藏殿那几名值守弟子的事情败露了?
总不能是他这些年偷偷在后山设置阵法,准备打造安全屋的事被揭穿了吧?!
以师父的智商,不应该啊……
陈福寿先喊了声“师父稍等,待徒儿穿件衣服”,便将散落在屋内各处的纸稿收拢到储物宝囊中,再一一解除阵法,取下机关迷雾,这才整理了衣着,推门而出。
刚出门,便看见老道搓着手,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快堆到耳根了。
“福寿啊,你说你入门这么久了,为师对你好不好?”
陈福寿苦笑一声:“师父,您有事就直说吧,您对我如何,咱们心中都有数的。”
“好!”老道的声音忽然振奋,跳起来一巴掌拍在陈福寿的肩膀上,
“看来福寿你虽然嘴拙,不善言辞,但为师对你的好都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为师就直接说了!”
老道扭扭捏捏,老脸微红,辗转又辗转,陈福寿听了半天,又自行加以推演,才知晓他到底要说何事。
“师父,您的意思是……要给我和灵瑶找个师娘回来!?
不行,万万不行!”
老道一听,原先亮闪闪的眼神都略微黯淡了些,声音低低地,仿佛受了小委屈似的:
“倒也不是,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你董师叔的一个提议罢了……
既然你执意反对,为师明日便去拒了……”
陈福寿话音刚落下,便心觉不妥。
道侣一事,天经地义,他陈福寿算是个什么东西来反对这份感情?
此事见师父意兴阑珊的模样,心底又升起几分不忍。
有一说一,师父除了年纪大些,修为低些,家底陋些,背景差些,模样倒也算周正,只比他陈福寿逊色丝毫。
再说,以师父的性情、仙品、资历,难道不配拥有一份甜甜的爱情吗?
陈福寿连忙扯住老道萧索离去的衣袖,柔声宽慰道:“师父,刚才是福寿失言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老道头也不回,佝偻的背部微微颤抖,看得出内心很不平静,仿佛受了打击似的。
唉……
陈福寿心头微叹,赶紧想词补救:“我只是觉得,道侣一事,兹事体大,咱们得从长计议才是……
师父您想啊,以您的容貌、修为,年轻时候在仙临宗内肯定也是一代天骄,万般风流。
就算时至今日,思慕您的仙娘也定有不少。
咱们必须好好商议,从中细细挑选,争取找到‘姿容、性情、三观’都与师父您相吻合的仙娘。
咱们小愚峰,仙气浓郁,人杰地灵,师父您又是风华正茂,绝世无双的峰主,
若是真要寻位女主人,那也得配得上您才是,您说是不?”
在陈福寿说到‘一代天骄’时,老道佝偻的背部便微微挺了起来。
再提到‘风华正茂,绝世无双’时,老道便已然咧开了嘴,用力拍着陈福寿的肩,用目光示意他再多说些。
“不错,不错。福寿你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开山大弟子,眼光独到,颇有为师的风范啊。”
老道捋了几把胡须,拉着陈福寿的手,带其走至湖畔石桌边,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壶酒,又小心翼翼摸出两只精致小巧的银质酒杯,先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后咂巴咂巴嘴,又续了一杯,这才给陈福寿倒上。
“福寿啊,来来,你坐下,咱爷俩儿今夜就着这月色,唠唠心里话。
你当真觉得为师万般风流,绝世无双?”
老道目光炯炯,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撑在石桌上,手指不住地弹动。
【当然不是啦!】
“当然啦师父,除了您之外,仙临宗还有谁能目光如炬,于万千凡俗中选中我与小师妹做弟子呢?”
陈福寿赶紧接过酒杯,毕恭毕敬地一拱手,随后也学老道的模样,双手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荀渊老道哈哈大笑,似是被陈福寿的话语夸到心窝里去了一样。
“其实为师真不愿意谈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九百三十七年前,为师刚筑基,外出执行任务时,从旁协助的那名别峰师妹,看为师的眼神便有些怪怪的。
我荀渊是何等人也,所思只有大道,所想唯有长生,便只好装作不知,不得不辜负了那位师妹的一番心意,哎!
据说后来那名师妹因无法忍受长久的煎熬之情,远嫁他宗,倒也有了新的归宿。
真是造化弄人啊……”
嗯,这件事陈福寿倒是知道。
只不过,版本和老道说的,似乎有那么亿点点出入……
那名师叔名叫霜旖,本来是正经与师父谈论事情,却被师父误以为对他有意思,之后奇怪的举止就多了起来,时时痛心疾首霜旖不该沉湎道侣之情,应勤勉修炼,争取早日化神,自立山头,开创自己的道统传承。
任务结束后,师父还隔三差五特地驾云路过霜旖所在的秀水峰,说是为了缓解其相思之苦,并督促其修行,逼得人家好好一仙子,避灾似的跑到仙临宗的下属宗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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