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琚抬起眼眸,直直看入他的眼底,看清了他眼珠子里藏着的那位素衣仙裳的女子。
元承仙君不按昆仑仙界优良传统的客套进行友好会晤,华琚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还品出了些熟悉感。
她面前这位仙君出自声名显赫的灵霄山李府,是实打实的神尊后裔,而家里的老祖宗现在仍是神界之首。
元承还出自嫡系血脉,只要没死得干净那就是下一任的李府君主。
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与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造就了此人平坦顺遂的修仙之路,同时也给了他一副清高傲然的脾性。
虽然他从不将“我祖宗是谁谁谁”、“我爹是谁谁谁”、“我娘是谁谁谁”、“我出自哪哪哪”这种蠢话放在嘴边,但全身上下都透出另一种高不可攀,藐视一切的气场。
华琚一直觉得燕绥是世间上最难交流的人,直到她遇到了元承,才明白自己有多孤陋寡闻。
赵庄内多少娇美的女仙曾经围绕在他的身旁,无论是一位还是两位,甚至是围了个圈,有的还能厚着脸皮在一边喝上三盏茶,他都可以视而不见,静心端坐的等着那些女仙缓缓移步离开。
仙女们还不死心,个个都是一步三回头,每眼皆是含情带泪。
瞧着那一个个水艳艳,娇滴滴的女仙脚下生风而来,兴怏怏,失落落而去,允十就站在门廊上摇头晃脑,连声哀叹,直呼“造孽造孽”,最后只得以目光远送女仙寄托安慰之情。
即使是在外遇见了,和他礼节性的问好,不管你准备了多久多完美的说辞,他也只是冷淡“嗯”一声擦身离去,半点不多说,丝毫不留情。
昆仑仙界的女仙儿们,尤其是能进入赵庄的女仙儿们,哪个不是出自名门仙家,被捧着长大的。见他如此自高自大,目空一切,后来也就不往上凑了。
待到赵庄结业,人家都成双成对回家了,他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因此还得了“大剩金仙”的诨名,笑得华琚从睡梦中醒来。
这样非凡超俗的人物,你指望着他能规规矩矩和你虚与委蛇还不如指望自己早日飞升神界。
华琚很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此人虽行为端正,但脾性难以捉摸,再加上她经历了八世劫难,元承仙君如今的回答倒也不奇怪。
想来就是被自己的亲爹压着出来,还在秦苍待了足足一天,实在是烦躁不已,恰好遇上个他从前就看不惯的女仙,发些脾气也是很正常的。
“看来是我秦苍怠慢了贵客,恼了仙君。”
元承道:“不是秦苍,是你。”
元承仙君真情实感的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已经指名道姓的牵连旁人了。好嘛,自己这次还真的撞在了刀尖上。
华琚眼里多了几丝玩味的情绪,表情却是和善:“本阁主一直忙于要务,忙到暮色降临,这才出来活络下筋骨,实在不知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惹恼了仙君。”
元承将最后的一步之距抹掉,与华琚鞋尖对鞋尖,衣裳贴衣裳,发丝缠发丝。清冷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太多了,数不清。”
这些年,元承仙君的脾性越发不好了,都已经懒得“嗯”一声走人,而是要“啊”一声打人了。论修为,她就怕把元承打得哭爹喊娘,看着丢脸。论场地,秦苍境内,七阁门前,上门挑衅,于情于理她都该出手。
可她现在不会了。
许他元承性情大变,就不许她性情大变么。
即使他现在和她气息缠|绵,她也不会一掌出去拍飞他。
她只是懒得和他周旋,于是笑得更加和善,转身辞道:“累得很,我该回去休息了。告辞,元承仙君。”
元承跟在身后,似乎在关怀她:“很累么?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华琚蓦然停了脚步,一脸正经问他:“元承,你是在调戏我么?”
虽然她从前与元承交往不深,但对于怎么整治这种脾性的人,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生下来便是谪仙的元承仙君,不被别人觊觎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肖想被他调戏,那真是山河倒流,日月互换都做不出来的青天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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