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一个月,陈小妹也终于在昨天搬出去了。
她先前所说的话半分不假,只是香港之行比她想象中来的,要晚了许久。
那天她要走的时候,是江一明来接的她。关长青这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江一明不算高大,反而有些瘦小,脸上戴着的眼镜也让他本来就瘦削的脸庞,显得更小。
陈小妹在房间里收拾走了衣物、被单,便匆匆往门外走。
临走前,陈小妹又转身看了看关长青,有些不自然地朝她走去,低声对着她说道:
“这个房子你们先住着吧,江一明虽然找了买家,但估计也没有那么快要你们搬出去,你们也先找着房子,找到了就搬出去。”
关长青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
她心里也知道,这个房子他们是住不久了。要不是陈小妹和陈大娘闹翻,估计他们现在还正吃着早饭,等着新一天的电视剧。
但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事情——陈小妹和陈大娘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夜之间铸就,那早已经是十年前积累下来。
只是,关长青没有想到,原来母女之间也能如此反目,甚至不留情面地执意搬走,连最后见一面亲生母亲都做不到。
陈小妹说完了话,又往关长青的房间看了一眼。
陈大娘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听着里头咿咿呀呀的潮剧声。
她叹了口气,便随外头的江一明,扬长而去。
关长青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又去了一辆车里,便有些垂着头,回了房子里。
坐在长椅上,关长青不断思考着来深圳以后发生的事。
先是住到陈小妹的房子里,听着她倾诉婚姻之苦;又搬到了陈宇和的工厂中,紧接着是爆炸,生孩子......
似乎每一件事,都是自己的预料之外。
关长青第一天来深圳时,就感受到此地与家乡的不同,即使是同一片蓝天之下的空气,仿佛也是深圳的气味更香甜。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可当她坐在公交车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往窗外看时,那璀璨之极的霓虹灯却没有告诉她,原来此地的生活,也与家乡并无分别。
同样存在的争吵,甚至比在家乡的时候更为激烈;同样为生活而奔波劳累,可原来在家中才是更为舒适,最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为着房子愁眉苦脸。
关长青转头看看隔间里头,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没有断过,陈大娘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天争吵完以后,陈大娘便索性搬到了隔间里头住,把陈宇和赶到客厅睡觉。
这一段时间以来,关长青被陈大娘深夜的叹气声吵醒了许多次,总是睡得不好。
但陈大娘倒不是因为陈小妹而夜不能寐,只是寻常不过的呼噜声,到了她那里却变成了叹气声,扰得关长青心绪不宁,又不能对她说些什么。
昨晚也是一样,陈大娘糟糕的睡觉习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关长青粗浅的睡眠,就连到了早上,关长青也好像还在睡梦里,精神头怎么也喊不起来。
陈宇和倒是舒坦得很,到了长椅上睡觉都能睡得香,一大清早便起床,精神十足地叫着关长青准备早饭。
罢了,不去想昨晚睡觉的事。
今天,关长青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关长青便站起身子,轻声往隔间里头走去。
开了衣柜门,关长青往里头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钱包来,仔细翻找着。
她要拿上一点钱,去超市买点水果,买点吃食,顺便买一些食材回家,为今晚的接风洗尘宴做做准备。
床上的陈大娘眯着眼,往关长青那里瞧了一瞧,问道:
“你要上哪?”
关长青回了头,停顿了一下手中动作,轻声回答道:
“没有,我得去买点东西回家,尽量买多一点,明后两天就不用老是跑了。”
“嗯,也好。”
陈大娘随便回答了一句,便又眯上眼睛,继续听着收音机。
关长青也不再多留,匆匆拿了一点钱,揣在兜里,便往隔间外走去。
其实说起来,今天还是关长青第一次出门买东西,往常陈大娘不让出门,只留着自己在家里照顾孩子,让关长青憋得很。
细细数下来,自己出门的范围也只在这栋居民楼里,通常楼上楼下跑,要么给这家送点粿,要么给那家送点茶,再要么,就只是寻常做客,寻常聊天。
关长青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工厂认识的刘大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再遇到,此时此刻,倒有些想念她。
说起来,工厂停工了半年多,刘大妹家也失去了经济来源,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哎,不说了,自己都还管不好呢,理会别人做什么!”
关长青避免着自己去想那些烦心事。今天,她可要高高兴兴地出门,高高兴兴地回家,迎接一个特别的客人。
关长青穿上鞋子,看了看摇篮里头的陈宁,安心地出门了。
下了楼梯,关长青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杂货店。那里头的老板也正好转头看过来,与关长青对上了眼。
老板笑着冲关长青点点头,大声问道:“要去哪里呀?”
“去买点东西。”
关长青刚把话顺嘴说出了口,才想到这样回答有些不太合适。
但她也没有想到,老板会忽然间跟她打起招呼。毕竟,关长青还从来没有上过她家的店,最多也是那日抱着陈宁上医院时,匆匆见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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