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长青满眼热泪地看着陈大娘，心中不是滋味。

收了一点精神，关长青吞了口口水，转头对着陈小妹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我就是看不惯陈家。我刚嫁过去，人家陈二嫂就对着我讲要来深圳，要我放弃工作，算什么啊！”

“你来深圳亏了你了？哪里对不起你了？”陈小妹反驳回去，一句话堵死了关长青回嘴的退路。

关长青胸口堵了口气，拍着腿有些激动：“我不是不想来！我是有工作，可她陈二嫂凭什么一来就让我走？你以为老师的工作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放弃掉的？！”

“是，你老师，你什么都重要！”陈小妹白了她一眼。

“你不也只是个实习老师吗？怎么就不能放掉了？”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陈大娘，终于开了口。

关长青转眼看看她，回答道：“实习老师能转正啊！”

“那你怎么不去？你不能跟我们说，你想转正吗？那你就没得来深圳了，不就不会被人这样指着骂了吗？”陈小妹插嘴骂道。

关长青瞪了她一眼，“好笑的很，你们一个说我可以不来，一个说我明明可以来，最后留的我一个人夹在这里，尴尬的很啊！”

陈小妹冷冷笑了一句。

“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女人出去工作，别人看你累，让你留在家里照顾，你还不乐意？还去跟陈二嫂吵？”陈大娘颇为不屑地说着，转头看向别处。

“我跟她吵，那不是因为来深圳的事情，是因为她说我姨是个外乡人，是个配不上我爸的人，我爸没眼睛！我来深圳，我还等不及了呢！”

“笑死人，刚刚不是还说舍不得丢了工作，不想来深圳的吗？”陈小妹冷笑着。

关长青不去看她。她深知一个心处愤怒的人身上，是听不到任何有逻辑、有解释的话语的，再多说，被气坏的也只是自己罢了。

陈大娘不说话了，她自己也明白，当时陈二嫂说过的话到底有多过分，所以也不去怪关长青失了控制，在家里大吵大闹。

陈大娘气的是，一个嫁过来的媳妇，居然因为一点小事而独自跑回了娘家！这哪里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该做出来的事情！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跑回娘家去，我们陈家哪一点对不住你了，需要你自己走上路跑回去？！”

陈大娘开了嗓一样，对着关长青是指着说话。

关长青也没有保留，冲陈大娘大声回答道：“你不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反倒来问我？！”

陈小妹听着两人说话，明显对关长青的话不屑一顾，但她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宇和他就是在外头赌了几次，哪个男人不赌钱啊！”

“赌了几次？你是听他说的还是自己猜的！”关长青没有把陈大娘放在长者的位置上，颇有些没有礼貌地吼道——最起码，陈大娘是这样觉得的。

“你管我听谁讲的！我说是宇和他爸跟我讲的，你又敢怎么样！再跑回去跟他对质吗？”陈大娘似乎抓住了关长青的痛处，一句话便把关长青说得哑口无言。

关长青心中虽有千百般不痛快，可是被陈大娘拿出了这件事说话，她也无可奈何。

当初，看见陈宇和在赌场赌博，还有说有笑的时候，自己确实很愤怒，也很震惊，于是才逃了回去。

可是谁能想到哇，居然会是自己考虑不周，什么话都没有说清楚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如今，还被眼前这个老妇人当做把柄，一说再说！

“你自己去问问宇和，他在我怀孕那四五个月里，照顾过我几次？成天就在外头跑，你信他是在跟人喝茶，跟人做客？”

“我信啊，我可不会去信我细弟会一整天泡在赌场里！”陈小妹再次插嘴说道。

陈大娘也不做反驳，只是再骂了几句，便沉默了起来。

关长青见其他两人都不再说话，便开始觉得气氛相较之前更为尴尬，而自己却动也不敢动，只是呆呆坐在原位，开始思考起这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想到，陈小妹对自己愤怒的一个根本原因是——觉得她关长青看不惯陈家，看不惯陈大娘，看不惯她，才会连带着也看不惯小珊。

但说到底，小珊被烫着了也只是个导火索罢了。

就如同当初，自己对陈二嫂百般厌恶，最后也是在神下天时一并爆发。

陈小妹对自己的厌恶，肯定也不是一日之寒。

婚姻不幸、小珊的问题是她卑微的根本来源，而当一个人卑微到了极点，她便会开始敏感，便会开始喜怒无常。这是一个原因。

而自己在陈家的事情，被她陈小妹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必也少不了陈大娘的煽风点火。这肯定也是第二个原因。

而最让关长青不明白的事情是，陈小妹刚刚提到的楼下杂货店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陈小妹婚姻不幸，女儿有弱智的风险呢？

她关长青扪心自问，绝对没有对杂货店老板说出事情一二，她甚至从没有进过那家店。

如果不是自己，不是受伤害的陈小妹，那便只能是在外工作的陈宇和，还有坐在这里的陈大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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