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那段记忆她早已尘封。如今却清晰得好像发生在昨天。
孩童的时间是成年人的五倍。短短的两年,她以为自己过了一辈子。她几乎忘记了父母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二婶说:“你的弟弟失踪了。你的父母也辞职去找他了。你的生活费没有了。你得自力更生,明天开始,来店里帮忙。”
然后她才知道,原来以为与自己无关的父母亲,是那样深切地影响着自己的生活。弟弟失踪后,她的日子更加艰难起来。而那一切,发生在半年前。
“我在大碗镇与奶奶及叔叔婶婶们住在一起,每天要为了生活工作16个小时。十分辛苦,我很希望能够脱离那种生活。”
采薇喃喃地说,她突然恍惚了起来,回忆如潮,汹涌澎湃。她每说一个字,就有一个泡泡产生。
“这里是时间回廊,是一个修复记忆的地方。你的记忆有一部分失踪了,所以你的未来有一部分变得非常模糊,不确定因素系数过大,你得把那一部分记忆找回来。”
墨沁把手指戳进一个泡泡里,但是那个泡泡并没有破碎,反而体积增大了。那流光溢彩的表面上闪过许多动画影像,每一帧里有都墨沁。
采薇看到了墨沁去把她带走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我忘记了的记忆,我怎么知道我丢失了它呢?”她问。
“你得从头开始回忆你的一生,并把它梳理好就可以知道哪一段缺失了。找回缺失的那个记忆,就能补全你的人生拼图。”
回忆是采薇最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只会让她感到窒息。她的世界已经在外婆去世的那一刹被永远地关闭了。
从前她以为自己是个设计不完善的机器人,只有开心愉快与平静两种情感模式。后来她才发现自己不但会难受,而且会觉得心痛,痛到无法呼吸。于是她深切地体会到作为人的辛苦之处。
至亲的人走后,她再也无法发自内心地笑了。她以为自己的心也已经走了,只剩一个躯壳。
直到昨天,她才开始发现生活又有了一点起色,可是属于她的快乐难道却又要被回收了吗?!
从心底里,她抵触这工作。
可是,墨沁的话却像一道蛇形指令,潜入她意识的深处,企图寻找她内心深处的一道被隐藏起来的门。
“如果是我刻意去忘记的,证明我是不愿意去回想的。那记忆肯定让我体验到特别大的痛苦或让我感到十分恐惧。这样的话,我还有必要找回那段记忆吗?”
“人生的每一条路都不会白走,过去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瞬间的总和就是现在的你。如果你的记忆有那么一丁点的缺失,那现在都不是完整的你。”
“别怕,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包括你的记忆。”墨沁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玉米面和大黄会替我保护你。等你成功地把你的记忆都找齐了,我会回来接你走。”
说完,墨沁就飘然离去。
“毛毛,小怪物,来,我们一边玩耍去,不要打扰你们的主人。”
大黄和玉米面喊着,一会儿,毛毛和小怪物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她得加强自己的意识防范才行,不能老让别人冷不丁地把自己的神兽给召唤出来。
话虽如此,她并没有怪罪它们的意思。
“你们别走。”采薇说。
“薇薇公主,我们会在你身边的,别担心。”玉米面说。
“对的,这里也有折叠的时空,我们只是去串串门,在附近等你的呢!”大黄说。
“我们也想去外面见识一下啦!”毛毛和小怪物同声说。
小怪物现在身上长了细细的白色绒毛,看起来像一只鸡,却又与鸡的形状不尽相同。
它们都离去后,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泡泡破碎又生成的声音,还有有规律的水滴之声。
光线也慢慢地暗了下来,逐渐变成金色,像落日,只是看不到那红彤彤的太阳。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
林采薇坐下来,闭上眼睛冥想。
她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了早晨起床时听到的那种歌声。
她的思绪随着这歌声飘远。
空间里的泡泡逐渐向她靠拢。有一些小小的泡泡慢慢地胀大。
她感到自己正在与这个空间结成一体。
自己短暂的一生在眼前一点点地掠过。
她仔细地检查生活当中的每一帧,发现就在大约两个星期前,她晕倒了,而后再醒来就发现被带到了这空间站之上。在晕倒与醒来之间有整整两个星期的生活到哪去?
她使劲地朝潜意识深处走去。越走越艰难,越走越黑暗。
一声似乎划破天际的声音响起,她感觉到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在深层的意识当中,她被什么东西绊倒,头磕在某个坚硬的物体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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