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这是说笑呢吧?您要是成婚了还不得普天同庆啊,我就是卧病在床爬也要去讨杯喜酒。”
“不用,晦气!”明珩没搭话,舒珣先开了口。明珩觉得好笑,做戏的时候怎么演都像真的,一旦用完还不是……可就是这样也只有自己可以以这样的身份站在她身旁。
“舒大人不信,大可派人去宫里问问舒太医。但以舒大人的本事,京城里肯定有不少人抢着给你消息吧。”舒长斌脸色很不好看,明珩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呵,”明珩看他疑虑重重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轻笑,“舒大人还记得我曾提起,我来江南要看尽与朔方不同的春和景明还有让草木生情的姑娘。”明珩扭过头含情脉脉地望着舒珣,舒珣身体下意识地一颤,不只因为自己残留着细茧的手被明珩握住。她清楚地感觉到,心里阻塞已久的坚冰轰然粉碎。在万丈冰原上能把人扇晕的烈风被熔岩裂缝里探出火舌卷进了另一个万劫深渊里,湮灭了。
“舒大人,我要找的人就在我身旁。”
赤裸裸的偏袒,无上皇权的压制。
“这……殿下,这是舍妹的嫁妆实在是……不能让”
“舒大人,本王也想和你讲情理,但你有这个东西吗?”明珩身子前倾,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在舒长斌耳边轻语。不知是呼出去的气是凉还是明珩的动作太过于压迫,舒长斌竟然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舒家独霸李唐的医药家,但贵为太医院院首的舒太医长子却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不可一世的贵公子选择了仕途。舒长斌没有父亲的恩荫但确实利用了父亲的人脉。无论是幼时在宫中和太子一党还是为官后独占江南他可以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可就在方才,明珩留给他的话让他有些后怕。
当年谁也没想到一个垂死的孩子能自己跑出宫去,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累下军功,一步一步升上将军的位置。如果不是册封典礼上认出了他,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那么那些隐秘而龌龊的欺辱他手握兵权的时候不报,现在只是一个刚承袭爵位没有实权的王爷,在他舒长斌的地盘上又怎么有胆子对他报复。
可人就是这样的低贱,他有些害怕了。
“舒大人,我们家阿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是令妹的嫁妆那真是不好夺人所爱。我家阿珣只喜欢天山的雪水浸润过薄玉,一定是珠圆玉润。雕刻的功力一定是要媲美黔中的周复先生,簪子上一定要刻小字,字形要仿照江宰执生前的《古碑帖》,不知道这淑宝斋的师傅有没有这个功底。”
连舒珣听得都一愣一愣的,她本就怎么见过金灿灿的宝饰,知道的一些也只是听师姐讲过几句。那几日在天雪山偷闲时听师姐描述过山下淑宝斋的玉钗和步摇如何如何让人喜欢。没想到,明珩会这么懂,舒珣想起自己班门弄斧的话,破天荒地有些自惭。
她不在意自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对寻常人家唾手可得的东西感到新奇并且毫不保留地裸露出来,事实上她也在一定程度上也这样做了。但此刻她在明珩面前竟然感到了尴尬和……自卑。
这样美好的少年,尽管现在敛尽了青涩看不出一丝破绽。他好看到可以让自己忍不住看了一眼有一眼,甚至可以容忍一些越界的行为。这样好的人将一颗真心捧在自己面前,舒珣竟觉得自己之前的刻意拒绝是故作姿态的忸怩,卑贱地像在卖弄风骚。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那些自视甚高,不近人情都是在装腔作势。
“……”这样的商铺金银不缺但经商的人不会有心思花时间做珍品,只要噱头足够就可以。像一个存在不到百年的店怎么会有清贵的品味,大概早就被贪婪灌满人皮,眼里看到的永远不是首饰的璀璨光华,而是铜钱这种会生出一堆丑陋不堪的锈渍的东西还有沾染了脂粉熏香酒肉混在一起的恶臭的银票。
“没有吗?没有就算了。”明珩的语气没有丝毫惊讶,表情一脸理所应当更让人生气。
“一只步摇算什么?阿珣喜欢的话,我们去宫里挑。在这里,也只能算是矬子里拔将军,太掉价了。你说是不是,舒大人?”明珩不着痕迹地揽过舒珣的腰,两人看着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舒长斌答对也不是,怕辱没了自家小妹,答错也不是,这里的确没有宫里精细,要是这里有宫中的手艺那简直是大逆不道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说扣就扣,毫不含糊。
“明王殿下说的是。”舒长斌压着声音重重的喘息了一声。
“那阿珣,可以让给她了吗?”明珩凝视着舒珣眼睛了充盈着浓浓的爱意,因为可以压制才没有显得张狂炙热。
舒珣听到她的话心里一暖,但还是责怪地看了明珩一眼,这是分明把自己当成抢糖吃的小孩了嘛。
“好啊,但我想要一只更好的,现在就要。”舒珣与其在掩饰自己的心思,不如放纵自己。总不会天雪山的手伸地这么远,大不了自己就永远不回去。什么七苦,什么百毒,都不用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