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寒冬。
一夜醒来,院里落满雪花。雪后初晴,冬日暖阳洒落窗棂,迷蒙又清冷。呵一口热气冲进阳光里,白雾变幻出白云淼淼之后,又消散不见。
房檐下挂上一串串冰棱,垂挂成冰锥。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迷离地光影。
春俏裹着厚厚的袄子,拎着食盒从一片雪白中走来。
脚步轻盈快速穿过雪地,走到廊下。使劲跺了跺脚,雪花扑梭梭掉落下来。撩开厚厚地门帘,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春俏走进去放下门帘,屋子里火炉燃烧着,地龙冒着热气,脚踏在上面,立刻就能感觉到,温暖的热气顺着腿,爬满全身。
寒冷被暖意驱走,春俏舒服地吸了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腊梅花地香气。这是今个儿刚采摘的,姐不许房中熏香,非要什么香气儿油腻。姐总和旁人不同,香气就是香气,又不是荤星怎还油腻?
姐只肯放些园中开的花儿,或四季瓜果之类在屋里添香。
春俏想起姐偷偷找人挖得地窖,里面存放着不少秋瓜果。也不知姐用得什么法子,竟能将这些瓜果保存到现在。
姐什么:化学反应!化学是什么学?化了学?
总之姐知道得就是多,就是厉害!
春俏脑袋转个不停,手脚也没闲着。将食盒打开,摆放好饭菜。抬脚走进内室。
陈仪正斜靠在窗边塌上,一手举书,一手撑下颚。静静地看着书。
美人榻上卧美人。
春俏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只见她身着粉色百褶如意月裙,外搭一件素色暗纹褙子。脖子上戴了个毛绒绒地围脖儿。
头盘百花分肖髻,只用一直灵芝文玉簪稍作点缀。
九岁的陈仪已褪去稚嫩圆润,渐渐显露出青涩的少女相貌。白皙透亮地脸颊上,印出淡淡地粉色。挺翘地鼻子下一双朱唇鲜艳欲滴。
若不看她的眼睛,不过是个普通得姑娘。偏那双深黛色猫儿眼,如同漫星辰盛在她双眸之郑她若直视着你时,那眼中熠熠生辉地光芒,整张脸顿时光芒大盛,叫人移不动半分视线!
春俏走过去,语气轻快地道:
“姐用早膳了。特意炸了油饼,闻着可香了。”
“飞白呢?”陈仪丢下书,站起身道:“去叫她一声,这儿太冷了,趁热吃别吃凉的。”
“知道了姐,奴婢这就去叫她。”
陈仪提步走到外间,饭菜香气四溢。春俏将飞白叫来。三人坐定准备用饭。
门帘子忽然一阵晃动,晃了许久却不见人进来。只有凉气顺着缝隙钻进些许。
三人不动声色,端起碗筷吃着早膳。
果然没过一会,帘子缝隙里探出个圆鼓鼓的脑袋。眼睛忽闪忽闪在帘子向三人窥视。正是四岁的陈岚柔。
陈仪三人继续装作没瞧见。
陈岚柔捂着嘴嘻嘻偷乐,笨手笨脚又心翼翼地从帘子里钻出来,垫着脚尖从后面绕过来。
“呀!”
猛地跳到陈仪怀里,张牙舞爪吓唬陈仪。
陈仪伸手接住她,假装被她吓到。春俏配合着拍着胸口,夸张地叫道:
“啊呀,柔姐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死奴婢了!”
陈岚柔在陈仪怀里翻滚,被逗得咯咯咯笑开了花。
飞白一脸鄙夷地望着春俏,了一句:
“太假!”
这些年春俏打嘴仗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自然要怼回去。春俏立刻翻了个白眼,哼道:
“哄孩子玩儿罢了,你以为都像你呢。一到晚跟人家欠你钱似得,板着一张脸。”
陈仪怕吓着陈岚柔,笑着:
“行了,柔儿在这不许吵嘴,赶紧吃饭。”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傻笑的陈岚柔,吧唧在她软软糯糯得脸上亲了一口,道:“柔儿吃了早膳没?三姐姐这儿有油饼,要不要吃?”
陈岚柔乖巧地搂着陈仪脖子,奶声奶气的:
“早上娘亲喂柔儿吃了肉糜,没吃饱,肉糜一点儿也不好吃。柔儿要吃油饼,还有这个。”她肥嘟嘟的手,指向桌上八宝粥。
春俏面露喜色,赶紧给她装了一碗八宝稀饭,放在桌上道:
“四姐倒是挺识货,这八宝粥可是奴婢今儿特意给姐做的。四姐到春俏这儿来,你早上吃过了,三姐可没吃,饿着肚子呢。让三姐吃饭奴婢喂您。”
春俏着话,顺手将陈岚柔从陈仪怀里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