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车队寻了一家名叫迎客来得客栈。
用了晚饭,陈仪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古代人普遍短寿,偶有年过七十都是稀有。医疗条件差,陈仪早早便在心里决定。开启自己所能知道得,一切养生之道。以保障自己不会年纪轻轻就死翘翘。这第一步就是饭后百步走,争取活到九十九。
这家客栈别院很是清新雅致。
对于每次休憩,护卫都能找到合适的住所,陈仪佩服不已。顺便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这时代马车条件改善不了,将来服务人员质量一定要跟得上。
院里只有两个房间,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布置的清爽整齐。有花有草有风亭。月亮门外连着客栈游廊,通往大厅,兼顾吃一顿就走得客人。游廊西周是一片竹林。风一吹沙沙做响。
陈仪走到月亮门外,静静的看着竹林,一个人顺着院中小路,来回闲庭阔步。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竹林深处听得几声窃窃私语。陈仪侧耳倾听,微微皱起眉头。
这声音竟是春俏和秋露。
二人刚开始声音低沉,渐渐地愈说愈发高声清晰,竟是两人吵了嘴!
她一路上没有理会,也不想理会她们,想着只看她们自己决断便是。
可眼下靠近了丹阳郡,她们还这么肆无忌惮,也太不懂事了些。陈仪想来想去心里烦闷,这二人说话声听的清清楚楚。若让有心人听了去,岂不是坏了她的事?实在没法继续忍耐,提步便往二人所在走去。
陈仪顺着声音拐了弯,往竹林深处走去。躲在竹林内得,正是春俏和秋露。陈仪掩在一旁,偷偷观察二人。
两人神情激动,秋露更是脸色铁青。
春俏嘴快,讥讽地说道:
“……你以为回去人家就把你当个宝麽?当初你因何被卖心里没数?要不是咱两在一起呆得这些日子,怕你牛心左性,将来要吃大亏,我乐意说你才怪。”
“谁叫你管我了?我得事用不着你管!”
“你这倔驴!你怎么就死活想不明白了,啊?咱们什么身份?丫头,奴籍!除非主子开恩,到老了念个旧情,念咱们得好,脱籍成良民。否则一辈子就是个奴婢,想买就买想卖就卖。你非要回去,无非就是看小姐年纪小好糊弄。我告诉你,这些日子你光顾着想你那些狗屁倒灶得破事儿。我可是看地明明白白。陈小姐可不是那种好糊弄的小丫头。”
春俏说话利索,人又泼辣。此时一手叉腰一手点着秋露额头,恨恨地说道:
“开开窍吧!我瞧着咱们小姐,比那些男娃也差不到哪儿去。跟着她不比跟着你那什么狗屁表少爷强。你回去干嘛,做姨太太?”
春俏啐了一口在地上,鄙夷道:
“呸,做你得春秋大梦!你能做姨太太,还能被卖到这里?”
秋露铁青地脸,被春俏说得满脸通红。
她梗着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压低嗓子咽泣地说:
“那是表少爷不知情。他若是知道,定不能叫太太卖了我。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表少爷待我那么好,只怕这会上天入地得找我,急的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哪怕回不了他身边,拿不了卖身契,逃也要逃回去。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我……在公子爷哪里我就跑了,何苦现在隔了千山万水。都是你害得!”
春俏气极了,直跺脚。
“你这夯货,倔驴,傻蛋,白痴……”
听到这儿。陈仪心中感叹,默不作声退了回去。
不是大事……这世道!哎……苦得都是女人。她原以为春俏心思太过,难为她倒是至情至性。秋露……罢了,她来说她就成全她。路都得自己走,没走到头之前,谁又能说得清呢?
刚刚春俏说起了她,陈仪心中微惊。她表现的这么明显,连春俏都看的彻底。太外露了,她总以为古人心思单纯,莫名有股优越感。这是她的错,她才五岁,得像五岁。就算里面住了个老妖怪,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这都是要命的事,是她大意了!
顺着游廊回了内室。屋内君儿正哭闹不肯吃饭。胡嬷嬷怕他夜里饿,正哄着君儿再吃些软糯易消化得小点心。陈仪把那些艰涩难懂地书籍收进箱子,只留些描本字帖,三字经之类地开蒙书籍,就着朦胧得灯光临摹字帖。
胡嬷嬷对这些并不在意。也没问她突然怎么收拾起书来。只是有些奇怪,随口问道:
“仪姐儿怎么想起写大字了?”
陈仪没有回答,胡嬷嬷也就丢开不问了。古代讲究个字如其人,一笔好字不会做无用功。她习惯硬笔写字,这软趴趴地毛笔,用起来费劲不少。光是拿笔手都哆嗦,临帖更是歪歪扭扭。
半天写好了半张帖子。春俏和秋露才回来,陈仪斜眼瞄了二人一眼。秋露虽说眼圈通红,但神情却平和,大约是被春俏安抚住了。
秋露晚上要值下半夜。向陈仪行了礼,说了句:
“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便靠退回屋。
陈仪写的手腕生疼,放下笔揉了会子。将笔墨纸砚收拾一番,见君儿吃饱了已经入眠,胡嬷嬷抱着他也趟在床上,发出轻微地鼾声。
陈仪给她捻了捻被角,春俏伺候着陈仪脱了衣衫,抱她上床放下床帘。自己则在床边铺好被褥,灭了烛火,合衣躺在床边。
黑暗中,陈仪听见春俏躺在褥子上,翻来覆去好久没能入眠。
春俏,是个有情有义得。希望她能心甘情愿跟着自己……也不晓得秋露最终决定是去是留……
陈仪闭着眼睛,杂七杂八想了一通。不知道何时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