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道路,两侧生花,三生石畔,四顾无人,五里雾中,六道轮回。
小狐狸儿将下颚靠在月灼师父的胳膊上,双眸怯懦张望,又惊又怕。
她用小肉掌指着石道两侧盛开的火红妖花,朵朵摇曳多姿,若鬼魅的指骨手托,绚烂正艳。
“师父,这是什么花?”
“花开彼岸,又称曼珠沙华。”月灼轻声回她。
虽说自己对冥界不为熟悉,但冥界有名的花儿,他还是听说过的。虽未见过,但听须臾仙翁那老头子口述的,似乎和这石道两侧的花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出入。
这绵长的石道成一层一层的阶梯状,但每层的高差不大,走起来却怪费劲的。且石阶终日寒潮湿滑,若是一个不注意,必定要摔得屁股开花。
石道上瘴气弥漫,脚下的路时有时无,时而看的清时而看不清。月灼师父怀抱红璃,每一步都走的细微谨慎。
同行的当然还有其他幽魂残魄,大家大都各走各的,也不互相搭理。
凡间常说,黄泉路上有个伴。可能结伴同行的幽魂又有多少,大概也只有他们师徒俩了罢。
“这曼珠沙华比起扶桑花来,似乎更为艳丽,更像”
红璃脱口而出,想到那两字,又不敢说出。
“血色,是么?”
旁边的鬼魅纷纷回头,一个比一个模样吓人。
红璃心中瘆得慌,她暗自责怪月灼师父,为何非要将那两个字说出?
可月灼师父却觉得无事,毕竟连身为五方鬼帝的神荼郁垒都给了他面子,这些小鬼小魂的,他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谁知下一刻发生的事儿让他的心态立刻崩了。
不远处,有两只幽蓝色皮肤的鬼正在鞭打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那两只鬼身着差吏服饰,一看就是这幽冥地府的鬼差。
那男子一身布衣,看起来与未死的凡人没什么两样。月灼注意到,他的脚踝上铐着一对大约十来公斤重的玄铁脚镣。
脚镣环绕处已磨破了皮,左侧脚踝已是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那玄铁脚镣挤压着伤处,翡翠色的血汁肉沫贴着脚镣渗出,连带着出了一层厚厚的尸油。
而那右侧脚踝,赫然露出一截森森白骨。
那男子面目狰狞,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那两只鬼差却依旧往他的背上添半个身子大小的燧石,三个形状不规,大小不一的燧石已压弯了他的脊背。
“今个儿还偷懒是么?”
鬼差甲子狠狠一挥鞭,抽的他右臂皮开肉绽。
乙丑冷哼一声,给了他一脚。那男子瞬间膝盖落地,背后的燧石骨碌滚了一地。
只听得男子惨叫一声,喉咙处发出的嗓音已经不能用嘶哑来形容,那凄厉又尖锐的惨叫声听了令人产生百爪挠心之感。
算的上是真正的鬼哭了。
寻常的鬼听了这鬼哭声,同凡人们时常的悲伤啜泣情感类似,觉得这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儿。
但因师徒二人不是正常被幽冥地府的勾魂使者勾来的魂魄,听到这鬼哭声,比这幽魂残魄听起来要痛苦难忍许多。
其余的幽魂残魄独自走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走过这黄泉路的每一步石阶,走到那望不到底的黄泉尽头。
它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鬼魅的闲事,说到底,难免遇上几个好心的,但一瞧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谁还管别人的破事。
可偏偏就遇上了这师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