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鲁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撞击着我的灵魂,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达奚野心中竟是这般重要的存在,他和母亲一样都是恣意潇洒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不计较得失,我真是愧为他们的女儿。我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我暗暗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要让父亲母亲为我骄傲。
我打开车子后面的窗帘,一路向北望,我相信我的父亲不会那么不堪一击,他会平安回到我身边的,到那时,我再也不会惹他生气,让他操心了,我好好地孝敬他,让他的后半生幸福美满。
达鲁说,我们要去这个大陆最偏僻神秘的西陵国,西陵的女王和我母亲有很深的渊源,这些年也暗中帮助父亲筹谋复国之事,有她的庇护,大瀛的手再长,也不可能在西陵动我一分一毫,这也是父亲敢全力以赴向大瀛皇帝发难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已无后顾之忧。
我们在路上有过几天的平静,之后便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前有拦路虎,后有夺命狼,达鲁只好留下一部分的侍卫断后,一部分侍卫开路,他带着老弱妇孺拼命往西去,只要出了大瀛的地界就少了很大的威胁。
可是,对方似乎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路线,往西的路途大多设有埋伏,侍卫们都是精挑细选的,但终究抵不住对方的人多势众,很快几乎都陨没了,一众妇孺吓得魂飞魄散,我虽跟达鲁学了武功,底子已经很不错了,但从未跟别人真刀真枪地干过,更别说杀人了。一开始见到那血腥的场面,我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允儿的哭声很快让我镇定下来,徐娘为了保护我也受了伤,我不得不坚强起来,此刻他们都需要我,我怎可成为他们的累赘。
为了躲开敌人的追击,达鲁不得已换了路线,掉头往南走,但此时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们来到一个小镇上歇脚,因大街上都贴了通缉令,画了我、允儿和曾玲珑的画像,大瀛皇帝的目标很明确,只要达奚野的家人,我稍稍安了心,对方这么急着要抓到我们,无非就是要拿我们做筹码来威胁父亲,由此看来,父亲此时是无碍的。只是千里之外的父亲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不免令人担忧。
“郡主,我去街上买点干粮和药材,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记住,千万别乱跑,让人发现了可就糟了。”徐娘一再嘱咐我们后才下车离开。因怕被人认出,我们不敢在客栈投宿,只好把马车停在偏僻的小巷子里。
徐娘买了些干粮分给大家,又用刚买来的金疮药给受伤的人简单地进行了处理,她自己却一直顾不上,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坚持给她上药包扎,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很是手忙脚乱,包扎的也很难看,但徐娘竟红了双眼。
“怎么了?是不是弄疼您了?”我很是歉意地问。
徐娘摇了摇头,“不是,一点都不疼,我们的郡主突然间就长大了,徐娘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但真的没什么可心疼的,人总要学会长大,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我也不要总躲在他们的羽翼下。我轻轻地用衣袖帮她拭了拭眼角的泪,勉强勾起嘴角,“当然该笑了,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们了。”说着,我又拉起曾玲珑的手,又抱了抱允儿,患难见真情,此刻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就这样,我们一路东躲西藏,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可也很少碰到追兵了,我想,对方大概还没有摸清我们的行踪。不过,要从南唐边境绕路去西陵,差不多要把整个大陆绕大半圈,估计没有一年半载是到不了的了。
“出了这个郡再走一百里便可到达南唐地界,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可以出大瀛国。”当我们再次整装待发,达鲁对大家说,大伙儿顿时露出几个月来难得的欣喜,这些日子我们一直担惊受怕,就怕再遇上追兵,我们再经不起杀戮了。
达鲁赶着马车开始了行程,照例找各种理由骗过守城士兵,蒙混出城,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这次也不例外,徐娘给他们塞了些银两便放我们过去了。
一出城门,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们不一样的心情,蹄子比往常撒的欢。然而刚进入一片林间小路,达鲁便警觉地勒紧马头,示意大家警戒。
“怎么了?”我不由得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前方三里处有一队人马正向我们奔来。”达鲁低沉着嗓子道,眼神锐利如捕食的雄鹰。
“很多人吗?”徐娘问。
达鲁还未开口,一众妇孺便都紧紧抱在一起,有两个小姑娘竟开始低声抽泣,抱着她们的母亲道:“阿娘,我听见了好多马蹄声,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别害怕,阿娘在这里。”老母亲紧紧抱着两个姑娘的头,虽然眼里也充满恐惧,却没有慌了神。达奚家族的人即便是一个旁支遗孀也值得人敬佩。
马蹄声越来越近,达鲁连忙让我们分散开躲在树林里,我才躲好,一队人马就出现在刚在我们停留的地方,而那张熟悉的脸让我情难自禁地激动起来,我连忙跑过去,大声喊着,“北堂烨,北堂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