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馄饨下了肚,荣宝儿才惊觉,自己竟然连头都没抬一下。荣高氏跟荣曜看着她有食欲,打心眼里高兴,荣高氏笑着夹了一只肉酥饼给荣宝儿,“这酥饼做的好,你配着蛋羹吃!”
荣宝儿咬着酥饼,微微红着脸,低低的嗯了一声,荣氏又夹到她碗里,一筷子酸笋韭黄拌虾米腊肉丝,酸香微微带着韭黄的清新辣味,十分爽口。一顿饭吃下来,荣宝儿都有些撑到了。
笑着看荣宝儿在地上转圈消食,荣高氏干脆叫玉金找了件大红色的鹤氅,给荣宝儿穿到身上,脚下也换了大红色云头羊皮靴子,“你在屋里画圈,晃得我头晕,去院子里晃去!”
于是荣宝儿乐呵呵的,由翠衣和玉竹陪着,往屋外走。出了明间,站在台阶上,按照荣氏留下的记忆仔细打量,院子四角各有一只储着水的太平缸。东南侧仪门前,有个扇形的白粉五毒照壁,门上的檐子还爬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藤萝,因为天气还有些寒冷,只有些嫩绿或紫红色的芽苞。西南跟着就是三间倒座,院子东西两侧各三间厢房,跟正房由红漆柱子,青瓦,木板条地板的连廊连接。
荣宝儿没有从连廊走,而是下了台阶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往前,走到了院子中间靠东边,一株亭亭如华盖的石榴树下,赭红的嫩叶芽刚刚如小米粒大。还不到在户外养碗莲和锦鲤的时候,树下面青花瓷的大缸里是空的。西面跟石榴树对着的位置,有一架葡萄,还没发芽,葡萄架下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墩。
回过头,正房七间,一明六暗,旁边还各有两间鹿角耳房。台阶东侧连廊拐角外侧,用草帘子盖着,玉竹看她看着那里,笑着说,“今年天冷的时间长,那株经年的老芭蕉,夫人怕冻坏了,叫了花匠老七用草绳子扎好了,才盖了厚草帘子防寒!”
荣宝儿点了点头,又注意到台阶西边,有两茎纤细的青翠草叶,从立着的草帘卷里探出头,“还是我从庄子旁边小山上,挖回来的那株墨色蝴蝶兰花?”
“是呢,今年就数它发芽格外的早,夫人还说,定是姑娘有好事呢!”玉竹跟着解释。
在西耳房西边靠墙的位置,有个小黑漆角门,能通往最后一进的院子,那里靠墙的后罩房多是家下人住着,后罩房院墙上,开有个两扇的平常都锁的严严实实的铁门,另有一扇小角门,是下人平常出入和夜香车进出的地方。
东角房那里,也有个黑漆小角门,直通荣宝儿身体本主,待字时居住的院子,荣宝儿又信步踏上了连廊,往那小角门方向走。翠衣赶紧快步走在了前面,给荣宝儿推开角门。青砖墙夹着三尺宽的青石板小道,小路不超过五尺长,走几步就到了小院子里。
一明两暗三间屋子,东西各有一间角房,两间厢房,南面一间小小倒座,充当了正门。院子台阶下一丛菊花刚刚显露一点初绽的嫩芽,院子当中,一只红色釉的矮缸,会在天气暖和的日子里,养一株睡莲。旁边一株十六年的梅花,是荣氏出生以后,荣曜亲手种植的,一直都安排人精心养护。每逢腊月,便会吐蕊盛放,唯独去年冬月起至荣氏出阁前后,一个花苞也无。反倒是三天前,突然绽出一树红色花苞。现在看着,树梢处竟有几朵含苞待放。
“咦?这株梅花,去年一冬就不曾打过花苞,怎地这个时节又冒出来了?”玉竹也有段时间没到这院子里来了,看见了梅树上竟然结满了花苞,惊奇的感叹道。
“许是去年冬天冷的厉害,这几日回暖了,才结了花苞吧!”荣宝儿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如今梅花依旧,荣氏倒是不知哪里去了。
守着小院的吴婆子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从倒座里出来,看到了荣宝儿,还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拽出袖子里掖着的手帕子擦了好几下,惹得翠衣都笑了起来,“吴嬷嬷感情是耳朵也聋,眼睛又花?见了姑娘不但不赶紧过来见礼,还杵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揉眼睛,你那手帕子都能拧出水来了!”
吴婆子听了翠衣的话,又把眼睛仔细在翠衣身上上下看了个仔细,确信是荣宝儿房里贴身服侍的大丫头,终于相信是荣宝儿回来了,赶忙过来就跪在青石地上磕了响头,“果然是姑娘回来了!这几个月可把老奴给想坏了,昨天听着正院里忙乱,隐约有人说是姑娘如何,还以为是我自己耳朵聋,听岔了!姑娘身体可还安好?”
“我还好,多谢吴嬷嬷惦记!您身体还好?”除了耳朵背,吴婆子行动间还十分利索。荣宝儿被吴婆子的大嗓门,震得耳朵嗡嗡乱响,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叫翠衣赶紧把吴婆子给搀扶起来,“青石地上寒冷,嬷嬷还是进屋里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