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毛病被我娘骂过不知多少回了,但一看到点什么,就还是忍不住想弄个清楚。”
谢必安大笑两声,却不是笑话他:“你这个性子,倒适合去做个判官。”
“别别别,您饶了我吧,我可当不了官儿。”
“无妨,能留在无常殿的鬼,即使是一名无品的执事,地位也要高过天子殿的判官阴使。”
是么?周缺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但还是连连将几位大人物谢过,而后想了想又道:“我真的能叫她阿离吗?不会太冒犯吗?”
“不会。我们都是这么叫她。阿离对我们没有什么架子,也不必摆什么架子。”
周缺点点头。
谢必安又道:“反正没有鬼抗的过她的业火,真正不听话的,都被她烧死了。”
“业火?!!!”
“嗯。你是走极乐道的鬼,没有去过往生道。往生道要更南一些,路上有孟婆庄,有奈何桥,那是投胎的鬼要过的关,饮汤过桥渡业川,才是轮回。”
“那个业川,就是阿离用她的本源业火炼出的一条河,里头流的是火不是水,不论人鬼,跳下去,灰飞烟灭。”
谢必安照顾他的情绪,又恰好走到一处类似庭院的地方,引他坐下休息片刻才又接下去说。
“业火是鬼魂克星。是阿离统治地府的力量之源。红莲业火,可焚去世间一切罪孽,所谓业火焚身,也是地府一重刑罚。”
周缺不自觉摸了摸胳膊,原来老人故事里的地狱火焰不全是假,行善之人上天,作恶之人下地,一个享尽逍遥,一个烈焰焚烧。
他很庆幸,生前不曾做过什么恶事。
谢必安又朝他暖暖一笑:“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你总要知道,但其实阿离向来宽厚待人,业火焚身这样的刑罚,非极恶之人,很少会动用。”
周缺是愿意相信谢必安的,谁叫他笑一笑就能迷惑人心。
“好了,阿离的事情你日后可自去问她,她不会介意。反倒是无救,你还要谨慎应对。”
是了,自己这趟到底是要做个无常殿执事,伺候这位爷爷的。
两位主儿里头难得碰上一位如此体恤的,不论是为了当差还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都存了太多问题。
可他想了又想后却愣愣道:“无常爷他…很爱吃桃子吗?”
谢必安微怔片刻:“算不上爱吃吧。”
“一口气连吃了三个,还不爱吃?”
“他这些年一向如此。”
“什么?”
“吃东西要吃三个,十三个,或三十个。”
周缺惊了:“为,为什么?”
谢必安转过头,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周缺,你要留在这里,要记住,一定不要去试图理解范无救的想法。你只要知道,他有一些癖好,然后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为…”
“因为范无救是个神经病。地府头号神经病。”
“神经病是个什么病?”
“疯病。”
周缺忍不住。
“可是我听连城鬼差说,无常爷是个煞星,最忌讳自己的名字。”
谢必安起了身,继续带他往前走:“不敢叫名字只是因为很多鬼怕他,其实他自己对这个事儿倒不在乎。他们对他多少都有些误解。”
周缺追了上去:“为什么?”
“你说呢?正常的脑子怎么能理解不正常的脑子呢?”
“您也不能理解他吗?”
谢必安摇摇头:“要是有一天我真正懂他,那只能说明我也疯了。所以你别咒我。”
他这厢话音刚落,周缺忽然整副身子靠过来,一伸手就搂住谢必安的肩膀,笑:“安安,你这样说我好伤心啊。”
谢必安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脸:“你什么时候上的他的身?”
“不要转移话题。”
他闭了闭眼,认栽:“好吧。是我的错。晚上想吃什么?做给你吃。”
“想吃你。”
谢必安肩膀一震,将“周缺”甩在地上,几分羞恼:“范无救!”
周缺摔得哎呦一声,快要哭了,见谢必安依旧斜眼看他,好像还想动手的样子,忙摆手解释:“必安哥!是我,是我!周缺!”
看样子是回魂了。
谢必安轻叹一声,压抑住情绪,伸手将他拉起来:“看到了吧。这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