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回好意襄助人家小姐,怎知人家不受。春回淡沲,鸟啭成双。他的心儿也乱了,自打昨个夜阑时分巧遇小姐之后,嵇浒便心似饴蜜,厚甘浓腻。总而言之,他就是还想再见那小姐一面。
街肆随意闲步,角睐无谓乱瞧。大白日里赏看景致入眼,但等亭午拜谒讨宴。
话说应天府的钱府尹乃是他严父的儿时旧友,头回赶来应天自然该奉上拜帖替严父备下厚礼求见问候一番。
想那钱府尹已经派府上下人于两日前来传话就在今日府上恭候公子大驾光临。他得了消息今个当然该如期赴约。遣去随从,独个游荡,心中从未有过的情丝令他疑惑。
记得严父、慈母为他寻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他都瞧不上眼,如今街肆巷陌巧遇的小姐他却动了念想。
心知严父对娘亲的深情,自个也想效法严父遇着属意的女子才会成家立业。昨夜的巧遇便是了,他越发坚定。
离亭午尚早,他还可多闲步四瞧一会。翛忽,他身旁一粗布庶人被一位锦衣男子训斥的话就让他听了去。“混账东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这德行,无钱银还想去一睹应天第一美,怕是去了连大门也不让你进去!”
被锦衣男子训斥,那粗布庶人回呛一句。“女伶而已,谁个男子不能去瞧瞧?公子有几多钱财,你敢与那些大老爷们比阔吗?想那周兰儿每回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才让见一面,才会歌舞助兴,就不知公子你可舍得出这银子?若也舍不得,就学学我远远地偷瞧一眼算了。”
什么?三百两白银?周兰儿怎的这般贵质?
那二人还在你来我往,但嵇浒可就没心思去多听了。姑且不去念思昨夜佳遇的小姐了,不若就去瞧瞧被称为第一美的周兰儿吧!
反正时辰未到,等一睹美伶的妖娆,亭午用过午膳,他闲来无事再去昨夜穿过的巷陌瞧瞧可会天降福泽,令他与那只一面之缘的小姐重逢,比较应天第一美的姿色瞧瞧自个属意的女子到底可否一较高下。
主意已定,嵇浒便不再闲步懒散,阔步前迈。
家世显赫不假,若真取出三百两纹银绝非小数。是故,嵇浒先个犹豫不决,然,记得身旁随从有人却真真见过周兰儿的,也告知自家公子知晓那周兰儿貌若天仙,肤白若雪,瑶鼻赤唇,双目含水,施了胭脂,白里透红。且柳腰扶风,身姿婀娜。如此绝代佳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取出银票三百两,又取了碎银十两打点鸨母,也是机缘巧合,周兰儿才送走一过路巨商,这会闲来无事呢!
掀起翠幄,徐步顾盼,入得香闺,裛裛迷人醉。但见一丫鬟立在一旁立时上前福身问候:“拜见这位公子!请公子落座,我家小姐即刻就来。”
嵇浒眸光下瞰,那丫鬟也缓缓抬首。四面交接,兀地想起什么来了。
哎呀!不就是昨个夜阑时分那位追撵她家小姐的丫鬟吗?难不成此地就是那小姐的香闺之处,也即是说小姐乃是一女伶,而万人盛传应天第一美的周兰儿就是昨夜佳遇的小姐?
有些木然,嵇浒未接话。倒是丫鬟瞧出了不妥,她应是记起来了什么。“这位公子好面善,曾经来过?”
摇摇头,嵇浒抿唇一笑,随后启口。“不曾来过。”
“那?奴婢好似在哪见过您呀?”
他再度摇头叹息。“人生何处不相逢!丫鬟妹妹,见与不见又怎的?兴许天意让我…”
话未说完,但他眸光之中便瞧见一缃色襦裙的女子一瘸一拐的莲步而来。
果然就是她呀!昨个脚儿崴了,到此刻还未复原。
盈盈一拜。绝色佳人纤手执一玉箫。“让公子久等了,小女子万分歉疚。”
“啊!…无甚要紧,小姐请坐。”
“倒是公子请坐吧!既然来了也勿用客气,小女子先个为公子献丑一曲,待会便让我这贴身丫鬟月儿送来糕点茶水侍奉。”
“不必,腹中不甚饥,待会就要去赴宴,如此,只想听听曲,与小姐说说话就好。”
眸光含水,通透莹净,周兰儿瞧了瞧公子,突兀掩袖一笑。“哎呀!原来是公子您啊!”
“你记起我来了?”嵇浒眸光烂烂地盯着她。
“哦!不错,是昨个夜间小姐与奴婢在街头见着的公子呀!”面上多了些肃然,丫鬟---月儿投以不甚和蔼的眸光,月儿也是忆起来了。
懒得理会丫鬟的面上变化,他此刻的双眸之中惟有周兰儿一人。‘天姿国色,貌比天仙’绝个不假了呀!
“公子坐吧!无论谁人,只需舍得花了银子,小女子便会歌舞伺候,保准公子满心适意而去。”言罢,她便将玉箫置于赤唇边上。
不待嵇浒多言,一曲起始,迷迷离离,骨肉松软,仿似四肢无力,只凭那箫声澹宕,全然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