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各有一条蜿蜒道路上山,入口处有人登记,一个个都得报上姓名族派。阮年年按照季逍给自己编造的户籍登了记,便跟着人群上了山。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后面“啊——”一声惨叫,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只混入人族中的獐子妖。只见它全身皮肉开始翻卷,形态变幻,竟被打回了原形,不止如此,浑身着起了火来,惨叫着跌下了山。
山腰之上已足足有数丈之高,放眼望去全是翠绿的涛涛林海,看不见底。那只獐子从山上翻下去,瞬间便没了踪影。阮年年心中一颤,却见好些人眼中皆是与自己一样的不忍,不用说,那妖算是凶多吉少了。
后面登记的处士只抬了抬头,仿佛见惯了类似景象,不屑地哼了一声,“自不量力!”
再看看那只耗子精和黄鼠狼精,它们站在登记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起来十分可怜。设身处地想想,可真是无比尴尬。
阮年年心中微动,又往回走了两步,到入口处,向两人挥挥手,大声道:“鼠大哥、黄大哥,你们不用送了,接下来我一个人上山就好,你们往那边去吧!”
她的声音刚好能让入口的二妖听见。那两个反应过来,如蒙大赦,连连“哎”了几声,向自己面露感激之色,鼠妖说:“那就好那就好,黄兄,咱们也走吧!”
说罢两人勾肩搭背,往右边去了。
阮年年重新又回头上山,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上山的路不宽,却也不十分拥挤。一路上经过了一些整齐的房舍,皆是一个样式,错落地盖在山林间,不时有穿皂色衣服的人进进出出。听旁边上山的人说:“这些是玉虚宗的杂役弟子,资质最是低微,多半是家里穷苦,送来能吃口饱饭的。”
又走了一阵,地势渐渐平坦,又多了一些屋宇小院,比先前看到的要精致一些,里面似乎有人正在操练,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呼”、“喝”的口号声。阮年年又听到有人低声议论,“看到没?这些都是外院的弟子,咱们若是资质不够,又想留在玉虚宗,就得进这外院,待遇虽然不如内院,但好歹有上进的机会,比外头散修,好的那是不止一点半点!”
原来玉虚宗等级分列得如此严密,阮年年猜,这外院恐怕也有等级之分,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被分到哪里。
不过,几次听季逍的语气,他似乎很能肯定自己能如玉虚宗内门?
摇摇头,把杂乱的想法从脑袋里摈弃出去,她专心上山。说来奇怪,爬了这么久的山路,她并不觉得腰腿酸痛,而且——这天色,一直都是晴空万里,丝毫没有天黑的趋势。
很快,又到了尽头。这次的地势开阔,十分平坦,停留驻足的人也更多。许多人围成了一个大圈,不知里面在做些什么。
阮年年找了个方便的位子站住,很快便有小童过来问名字家族。她报了名字,小童便在手中玉碟上记上一名。待到整片玉碟记满,手指微扬,一只金色蝴蝶便从手指尖倾泻飞出,速度极快,飞入远处的某一个地方。片刻后,四面八方便传来一阵钟声,声音浑厚荡迭,敲在人耳中,便使人精神一振,心中警醒万分。
“请竹林霞天图——”
“请竹林霞天图——”
“请竹林霞天图——”
一道道声音层层叠叠传荡开来。阮年年不解,便拉住旁边一人,问道:“竹林霞天图是什么?”
“乡巴佬!”
可真是个熟悉的声音啊……
她伸着脖子往声音那边看去,果然,先看到一头瀑布样散开的黑发,发尾铃铛轻摇,随着主人走动,在日光下甩开一个金色的光点。没了幔帐,看得更是清楚,这人一身广袖,藕粉色衣袍,面貌带着女子般的柔嫩,身量却比女子高出一截,正带着嘲讽的神色,不紧不慢向自己勾手。
“是你啊,金刚芭比!”阮年年自然高兴,好不容易碰到个不那么陌生的人,便颠颠地走过去了。
“金刚芭比?”那人皱皱眉,“什么东西?”
“啊……什么都不是,”她嘿嘿一笑,“你也在这里呀!你的牛呢?”
“……”
阮年年看他表情不太好,于是熟练地转移话题,手往前一指,“看,竹林霞天图!”
那公子忍无可忍道:“你知道什么是竹林霞天图么!不懂就别乱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