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王沐晨想尽快逃离这个伤心地，可是，天色已晚，公交停运了，他又没有那么多钱打车，只好在宾馆继续煎熬。

他没有开灯，屋内黑漆漆一片，他窝在墙角，一床被子像是城墙似的将他包围起来。他将头埋进膝盖，被压缩扭曲的痛苦在身体里暗流涌动。

耳旁响起阵阵狂笑，各式各样的笑脸围绕在他的周围，各式各样的声音在左右耳之间循环。声音太多，太乱，他的耳膜有点承受做不了这样的刺激，他的头也跟着眩晕起来，后来，身体也跟着旋转起来。他飘到半空中，又重重落下，还没来得及整理伤口，突然他竟然轻松地站起来，不是站，而是有人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狂笑声落下，洪钟似的声音敲击着他的耳膜，“你拿什么和我竞争啊”。

他呆呆地看着他，他想伸手反击，可是，四肢都失去了知觉，唯有眼角滑落的泪珠流露着痛苦的思绪。

他闭上眼，放弃了所有抵抗，世界便是如此，出身卑微的自己怎么可以和局长家的公子竞争呢，是自不量力还是妄自菲薄，他还分辨不清。

那个虚无缥缈的人终于散去，他重新躲在墙角。

哒哒……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将他从半梦半醒中分离出来，他摆脱围城的束缚，站在窗前。

窗户对面就是她的宿舍楼。他的眼神透过窗户，穿过漫长的花园小道，凿开厚重的墙壁来到她的面前……

他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不能拒绝他？”

……

昏暗的天空的东侧透过一丝光亮，天快亮了，他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现在正好五点半，他洗了洗脸，舒展了一下身体，提上背包跑到公交站牌。

出站口，他垂头丧气地埋头走路。

“别人约会都是情绪高昂，你这倒好……”耳边传来杨果的声音。

他停下来，等她走近。

“你在嘲讽我吗？”他没好气地问。

杨果也不生气，依然笑着在他身边打转。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杨果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蛋糕递过来，“吃点甜点吧，甜味能让心情变好。”

听过杨果的话，王沐晨真想抱着她痛苦一阵，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不能这样做。

“我都知道了，你不要问我谁告诉我的”杨果用手指着他说。

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提前堵在喉咙，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事儿吧，我是这样想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女生嘛，都爱慕虚荣，再说了遇见那种情况，一般女孩都招架不住。”杨果试图宽心道。

“你能招架得住吗？”王沐晨扭过头问。

“你这人，不理你啦！”杨果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

王沐晨也觉得无趣，自己不知道为何，每句话都带着芒刺。不过，他知道，杨果并没有真生他的气。

他拽了拽她的包带儿，“杨大侠，咱们仗剑走天涯去？”

“屁，我瞧你能回去就不错了，还走天涯”杨果揶揄道。

他的手指还未抬起，杨果赶紧捂住嘴道歉，“我的错，我不该说脏话，我请你吃冰淇淋！”

王沐晨看着眼前的杨果，心生怜悯，这么好的女孩应该有更好的归宿。她就像是一枚开心果，总能在你失落的时候逗得你捧腹大笑。

杨果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情都能猜得准确无误。他确实不能走天涯了，到了学校门口，眼睛便迷城一条缝，若不是杨果在一旁搀扶着，提醒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和地面亲密接触几次了。

“你坚持会，你陪我上会网”杨果命令道。

“我太困了，我不去！”王沐晨将胳膊从杨果的手中抽出来。

“你看我是在和你商量吗？”杨果瞪着眼睛，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

网吧内，杨果开了一台机器，“你登上你的QQ，她给你留言了”，杨果将他按在沙发上催促道。

屏幕右下角的企鹅闪烁个不停，王沐晨的手有些颤抖，点了几次都没有点中，站在一旁的杨果夺过鼠标，“瞧瞧你笨的！”

随着鼠标的抖动，留言一条条地弹到屏幕上，王沐晨扭过头看了看杨果，她正背对着自己摆弄着手机。

他将所有信息翻看一遍，可是，他竟然寻找不到一点头绪，每一条信息都是碎片，他需要将这些碎片整理，拼装。他的脑袋一团浆糊，实在无法完成这样的重任。杨果似乎觉察出来他的困难，“用不用我帮助你整理一下？”

他不做声。

杨果坐在沙发旁，帮他整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