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谨言来到了军营的第二天,才得知自己究竟身处怎样的境地。她当时的心情不能用震惊来表示,也不能用慌乱来形容,这真的使她不知道以什么表情什么心情来应对这样的局面。
所在军队,正是九殿下统领的,驻扎在此,只因为他和宇文卿终究有一战,在所难免。
九殿下是她的皇兄,但是他们之间隔着家仇。
她想起他时,心中微妙的感受让她很不舒服,索性不去多想,她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这正是一个契机,为她能够扳倒上官氏提供机会。”
顺其自然想必是一种智慧的处世之道,它可以让人在多么复杂的处境中安慰自己,不让外物困扰牵掣了自己的心神。可是,效果好不好,顺应的这个“自然”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为了让这些新兵很快地适应,达到能够作战的水平,所以他们是由蒋参将亲自训导的。
蒋参将在军中也是享有威名,体格健壮,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因为徒手打死了敌军三十多人,把受伤的同伴从敌军的包围圈中救出来而人尽皆知。又因为他耍得一把大刀,在作战时拿出这把刀,敌军硬是近不了他的身,被打得落荒而逃而受人忌惮。
不过,蒋谟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正常看人的样子就像是寻到了仇人,若怒视着别人,更是让人双腿发软,不敢上前半分。
所以,得知新兵是由蒋谟来训导,不少人都扼腕叹息,为他们深深地默哀了几分钟。
然而,在她穿上那个略显宽松的战甲,拿上一把普通的剑到达训练场地。看见蒋谟坐在前方的一把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若有所思地盯着上面的字。
大名鼎鼎的武将在看书,而且还看得一脸痛苦,却又不得不看的样子。这种景象,显得有几分滑稽。
看到他们一排站着,蒋谟微微一挥手,说:“坐下。”
场下的人都面面相觑,难道说,他们来这儿不是习得武艺,而是听他讲什么仁义道德。
蒋谟听到下面在小声议论,脾气一下子就要暴躁起来,不过,他立马忍住了。
“习武的第一步,是习心……”
这一通大道理讲得他和底下的人都痛苦万分,内容是好的,就是人不对。他那种毫无章法的抑扬顿挫和断句让大家听得很辛苦,想让他停下来,但又不敢做声。
这样一来,好像受训的不是他们这些新兵,而是蒋谟了。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这样说岂不是所谓的君臣礼节,尊卑之分可以通通都不顾了?”
“你说什么?”
蒋谟没有想到会有人会打断他的话,提出什么争议来。对于这些他自己都似懂非懂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六韬》中这句话的意思是‘得天下之人者得天下,失天下之人者失天下。’但是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若说行军,在于止乱,以求天下安定。但是天下安定后,在位者得民心或者是失民心,还不是会被抛到脑后,无关紧要了。到那时,与他们有关的又是那些君臣之礼,尊卑有序了。”
“你是什么意思?”蒋谟的脸色渐渐有些扭曲。
木谨言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对于他这一长篇大论稍稍置喙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记得你,你叫裴暄是吧,竟然反驳殿下的言辞,不要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