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颉看到了,他帮他把它拔出来,他端详着这根银针,想起自己曾经教过她,这个地方是气冲逆折的关节,封住这里,敌人的功力就无法施展出来。他再看他的衣服有了破损,他的手背上有鞭伤,他的面色凝重。
他问:“是谁伤了你?”
皇甫箫没有直视他,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异常,他说:“本地的匪寇罢了,我已经料理了。”
宇文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异样的表情,他便不再问。他像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黑暗的丛林,他缓慢地,平静地问:“太子怎么样了?”
皇甫箫想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他皱着眉低声说:“他……”
“别说了。”
宇文颉厉声打断他的话,沉着脸:“我知道了。”
他的剑抵着地,原本平整的土地因为他已经凹陷了下去。
宇文勖是他的兄长,但是在皇室,又有谁能真正地谈及手足亲情。在皇宫中,利益的争夺,针锋相对俯拾皆是,但他们却与众人不同。
记得在幼年,宇文颉终日应对冷漠且威严的父亲,以及情绪不定,脾气暴躁的母亲。他努力地识字,习武,盼望能得到像寻常人家的父母的温情,得到一丝垂爱。
若有可能,他不愿生在帝王家,他不适合这里。
无论他怎样迎合,讨好他们,父亲总是很疏离,母亲总是严格又易怒,他感觉自己生活得如履薄冰。
他总是规矩地读书,练武,按照母亲教导的那样,冷酷而不苟言笑。
她告诉他:“在这个世上,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无论友情,还是爱情。”
他都照做,不管对不对,但是,一个人只要有心这个器官,就未必做得到。
他多次看到张贵妃与他的兄长在亲密地玩闹,他在心底里生出羡慕之感,亲人就应该这样啊,而不该和陌生人一样冷若冰霜。
由于皇后与张贵妃的关系,宇文勖与宇文颉表面上只是点头之交。然而暗地里,热情真诚的宇文勖使他的孩童该有的一面展现了出来,他们瞒着所以人,建立了情谊。
直到张贵妃离世,宇文勖似乎受到了打击,变得神志不清,心智如同幼儿,时而发火,时而痛哭,似乎谁也不记得,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宇文颉带他去骑马,想着他开心了或许病就好了。宇文勖却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宇文瀛大怒,但他没有处罚他,他把那匹马处死了,这也是对他的警告。
这是他最喜欢的马,也是他们二人偷偷拿肉来喂养,共同照料大的,取名为小雒。
“皇儿开始学着与母后作对了吗?”上官淑聊当天就来质问他。
他不答。
宇文勖在半年后情醒,他瞒着众人,在贵妃的遗物中找到那种服之会让人心智痴傻的药丸。当时张贵妃也不知道,它的疗效只有半年,现在它只余一颗。
宇文勖找到宇文颉,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是清醒着的。宇文勖拉着他就往外走,说要与他一起去骑马。
宇文颉停下脚步,摇了摇头,“小雒已经死了。”
宇文勖回想起那件事,他看着地面,轻声说道:“对不起。”
宇文颉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他这时看出了他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