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家眷,男丁全部被处死,女眷充为军妓。
她永远也忘不了,钱凝兮捅她的那刀。
她说:“你喜欢九殿下,可我也喜欢呀。然而,我却不会为了他,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
钱凝兮把一封信摔到了她的脸上。
“这是母亲的遗书,母亲说她要除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钱凝兮的眼神格外可怕,眼睛中那种恨,足以把她吞噬掉。
她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指甲陷进她的肌肤中,痛得不差分毫。
“是因为父亲,父亲说他在门口捡到你,这是他骗我们的。实际上,是他的一个朋友托他照顾你的。而他为了完成对他朋友的许诺,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不愿意让你受丝毫委屈。他偷偷地骗着母亲,他说要把你嫁到李府去,而他真正的计划,是要把我嫁过去。我是他亲生的女儿呀,不是你呀。母亲知道后,她知道她阻止不了父亲,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死。你死了,父亲才会真正把我当做他的女儿,你死了,我们家才能回归原来的样子。”
钱凝兮看着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来。
“钱琼英,不止母亲恨你,我恨你,父亲想必后来也是恨你的。我们全家都会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九殿下的爱,诅咒你永远和你的亲人众叛亲离,诅咒你永远受到他人的唾弃,诅咒你像我一样,没有好下场,像我们全家一样,不得好死。”
钱琼英渐渐的听不到任何声音,渐渐的她觉得,她的狰狞的脸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她觉得,她应该是要死了的,渐渐的她发现,她活着是一种罪孽。
等她醒过来时,她像一件物品一样和很多人一起被关在笼子里,这笼子放在马车上,颠簸着。
她看到这里边的人,都是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她们一个个都木讷无神,衣服统一的都是廉价的麻布制品。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疼痛感袭来,她紧咬着嘴唇。
她知道,钱凝兮已经死了,在她在昏过去之时,看到了她将刀捅入心口,她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如鬼魅般。
这双眼睛是她多年以来挥之不去的噩梦,是她在半夜时分会被吓醒的诅咒。
如同一段带刺的藤蔓紧紧的缠绕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却又不至于死去,她将永远受着这永无边境的折磨。
钱凝兮捅她的那刀,此刻正噬骨地痛。她觉得从那个伤口处,腐烂的气味一点一点地向全身蔓延。
颠簸了几日?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她们要去往何处。
押送她们的,是一队士兵。他们并不正眼看她们,每次都一脸厌恶地把一些剩饭剩菜扔进去了看她们在疯抢。
终于她们抵达了目的地,军营。
这里是她们的归宿,也是她们暗无天日的日子的开始。
白天,她们在不停的干活,她们完全过着最下贱的仆役的生活,为那些脾气暴躁,凶神恶煞的士兵们洗衣服。在那天寒地冻的野地里搭建临时的营帐,支起锅炉。
夜晚,她和很多人挤在一起。躺在这透着风的,简易的帐篷里。寒风在呼啸着,呜咽着,这个房间里散发出潮湿的,腐烂的,难闻的气味。可她们好像是麻木了,身处其中倒也不觉得难闻了。
每天夜里,她都看到有几个粗鲁的士兵,一把掀开作为门的帐子,在她们这些人中间一番挑选。她们拖拽着挑选出的这些人,硬把她们推出去。
她们被推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她只看到她们被送回来时,全身的衣服没有几处完整的。她们都在抖,她们的表情格外痛苦。她们的眼睛,如同被煮熟被端上桌的鱼的眼睛,是那种泛白的,可怕的,恐怖的,绝望的。
地狱般的。
钱琼英忍不往墙角缩了缩,把头埋得很深很深。她害怕被他们拖走,因为她也不止一次看到,在拖走的人中,回来的,只是一部分。
并且,在半夜里,她不止一次隐隐约约地听到,她们的尖叫。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听错,只觉得这尖叫在这静谧的夜里愈发刺耳。这叫声在她的耳膜里冲撞,她捂着耳朵,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裂了。
那些人去了哪儿?她不知道。
终于,在一次去野外拾捡木柴的路上,她看到了她们。
这路边的岩石奇形怪状,张牙舞爪,这岩石后面,是一个深沟。
她觉得这里好像散发出一阵阵寒气,她觉得这里的空气好像比别处变得粘稠。似乎,有似有若无的腥味,以及腐烂的气味。
她探出头去看。
这个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