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天色阴沉得可怕,如墨染过的云在天上飘荡,沙沙作响的树叶奏出不协调的曲子来。空旷而寂静的树林在此时月光的映射下,竟有些淡淡的荒凉。一种压抑,不安的气氛在空中游走,回环,冲撞……
在一间废弃的木屋里,宇文诺坐在角落。她发现,所谓的坚强不是说说就会的,在这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地,一种名叫寂寞的洪流喷涌而出,“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临睡前,宇文诺看着不远处端坐的郑原,她忍不住问:“郑原,你从未和我说过你的家庭情况,你家在哪里呢?”
黑夜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距离太远,也感受不到他是否有什么异样,只听他说:“很远。”
“那你为什么多年背井离乡来到邺城呢?”她希望他能亲口告诉自己真相。
“是我父亲把我扔在这里的。我十二岁那年,亲眼看着母亲为了救我而死。父亲认为我太过懦弱无能,于是把我放在异国他乡,锤炼我的能力。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于是不得不设法强大起来。”
“对不起。”何必执着于知道真相呢?她相信,除了身份,他对她毫无保留。而他,或许是不愿触及往事,才始终不肯说出来。
“没事,早点睡吧。”他良久才说道。
宇文诺始终难以成眠,毕竟她一个公主,想要适应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正在辗转反侧之际,令人心惊的脚步声传来,在静谧的夜中,更显诡异。
宇文诺轻轻爬起来,透过门缝,向外看去。这一看,她的愤恨多于恐惧,她走出去,拉过那人的手臂,到离屋子约二十米的一侧去。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上次我差点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事,还没完呢,你若敢对他做什么,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宇文卿并不生气,他反复抚摸着自己身上的尖刀,不紧不慢地告诉她:“不管你愿不愿意,恨不恨我,今天他一定得死。”说着他径直向前走去。
“别,别去,听我说。”宇文诺拉着他的胳膊,“其实皇兄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我只是在和他演戏,你杀了他,会毁了我静心谋划了那么久的计划的。”
“什么计划?”
“我告诉你实情吧,在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他是敌国混入我宫中的内应,企图窃取我国机密。为了接近他,将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我才故意使出手段,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宇文诺嘴角勾起的笑有些邪魅。
“那你这么做不是以身犯险吗?”宇文卿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也算为国除去了心头大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他已经被我迷惑,对我唯命是从。皇兄你暂且离开,不要干扰我的计划,不出几日,我定能把他的同伙揪出来,一举擒获。到时候时机成熟,我放七彩烟花通知你,那时皇兄你再带兵前来。这样一来,既能让父皇对我们另眼相看,又能压制皇后日益增长的气焰。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去对父皇说明,功成身退的。”宇文诺小声对他说,声音在冷寂的夜中更觉凉意。
“这样行吗?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对我,我想就算他发现我的真实目的,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皇兄你就静候佳音吧。但是,你千万不要冒然行动,以免前功尽弃。好,皇兄,你快走吧,不能被他发现了。”
宇文诺推开他,让他离开,宇文卿临走之际,转过来看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转身离开,嘴角浮现出不为人知的笑。
宇文卿一走,宇文诺立马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全身的锋芒在此时褪去。天空一声闷雷轰地响起,让她一惊,忍不住不停地哆嗦,极度的恐惧袭遍全身。
宇文诺满腹心事地快步走回去,刚到门口,被冰凉的一张脸吓到。明明那么熟悉,为什么却有几分不敢接近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慌。
郑原始终一声不吭,只看着她,这让她的脸更加苍白,更加不自在。
“你怎么也出来了?”她略有些结巴地问。
“天热,外面凉快。”他始终看着她。
几滴雨砸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衫,也让她从不安中清醒过来,她握着他的手冲向雨中。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快离开这儿。”
另一边,木谨言跟随赵兵正在连夜赶路,这时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四个人都抬头看去。
“不好,他们出事了,我们回去。”
木谨言此时已后悔自己如此轻率地跟着他们,不管怎样,也要回去和皇兄商量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