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声音像是无数台大型音箱,宛如在耳边磨牙嘶吼的野兽,涎水顺着心脏的血管呜咽。
“小胖子,救救我......我要融化了......”
“死胖子,我的脸,我美丽的脸,那些肮脏的泥它们在污染我。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愿意救我,我就答应嫁给你。”
“呜呜呜......”
“好热,好热,我的面具在燃烧,那可怕的东西在灼烧我的灵魂,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瘟疫医生,黑枝,老油鬼,兰鸳......被囚禁在小镇里的那些异常们在呐喊,在嘶吼,在求救......
用眼睛能看到泥状的脸的剧烈撕扯,用心可以听到那些悲惨的声音,那记忆可以杀死任何一个美妙的场景。
这里就是地狱!
尤戏的喉管由于蓝色液体的作用涌上来一口新鲜的空气,在解剖台上疯狂扭动身体,撕扯着沙哑的喉咙,发出仿佛酝酿了几千年的呐喊:
“不不不......你这个疯子......黑枝叔叔,黑枝叔叔,我,我我我......”
最后的疯狂杀死了已经完全经过改造的尤戏,他的五感甚至身体已经恢复,嘶吼声震天憾地。
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在呐喊,而自己只能做一只沉默的羔羊。
这一个月里,他变成了人,是的。
由于雾气的长时间作用,灰泥开始融化,一个个头颅在泥状覆盖物的消融下变成一颗颗活着的肉色头颅。
呐喊声停止了,骨头碎裂的接踵而至,仅仅是几个呼吸间,所有的头颅在展柜里完全炸裂。
血液,没有血液,灰泥状的物质溅在玻璃上,看上去恶心极了,但那些眼睛似乎是真的,粘连在玻璃上,摆成同一个方向朝着尤戏望去,似乎在用眼睛完成一项诅咒仪式。
“咚!”
除了哭喊,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原本的冷静已经在几次的死亡中消磨殆尽,变得懦弱,变得知晓恐惧,变得学会伪装。
求饶?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又该去往何处?尤戏的身体已经垂危到极限,甚至仅仅是一个翻身就把蓝色试剂的能量消耗光了,这具躯壳的效率已经差到了极限。
“啊!”占星师的头颅就在解剖台的下方,眼睛恰好注视着尤戏。
他被吓到了,因为那张脸被刀......
“游戏结束了,是呀,我们就是疯子,不然黑魔怎么会吃掉你呢?你以为你是谁呀,贵人?可笑,我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找点乐子罢了。正如你所见,这个小镇就是我的乐园,黑枝他们只不过是我的收藏品罢了,”
“痛么?难受么?我知道你是不会死的,你可以复活,你的愚蠢就是这点,是你亲口说出来的,把你的秘密。本来还想多和你玩一会,之后再杀死黑枝他们,只可惜你实在太差劲,甚至让我改变了主意,加快了这场游戏的进程。”
“你大可以加入基金会或者GOC,我等着你的复仇,小虫子。”
我错了么?是我太愚蠢了,是我忘记了谨慎,是我选择了相信这群疯子......尤戏的眼睛彻底黯淡了,此刻已经准备好迎接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失败。
于是任先生给自己加了一场戏,亲手杀死了这具濒死的躯壳,用一把纤细的长刀,一寸寸切开腹部。
尤戏全程都是冷冰冰的,享受着这个过程,让每一个伤口都进入灵魂的深处,让内心的懦弱和愚蠢永远永远变得狡猾。
尸体崩塌成碎片,但并没有掉落出符文,两条腿和两条胳膊并没有变成破碎的血肉块,而是直接融化成了泥状的物质。
是的,在知识屋改造的时候,这具躯壳就已经呈现出破碎的预兆。任先生截去了尤戏的四肢,才得以稳定破碎符文的效应,只可惜尤戏自己并不知道。
任先生并没有着急离去,反而一步步走会王座,然后慵懒地坐下,用手撑着后脑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虚拟体的二号凭空出现,它完全观赏了整场戏剧,用略有疑惑的声音发问:“大人,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担心他非但不能成为异常们的朋友,反而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无法计算,因为现在的未来已经无法估计,整个世界都重启了,一切都是新的,尽管是量子程度的计算,也根本不足够。所以二号无法探知任先生的想法,换个角度讲,任先生已经超越了这个境界。
“不不不......有句话叫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可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家伙实在的多,他们从来只会表达我们这些异常的凶恶,而我可是给这个孩子演了一出好戏。尽管他会恨我,甚至恐惧异常,但你要相信,我们已经赢在了起点上。”
二号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心里的敬畏一直不敢松懈,它明白主人远比自己深邃得多。
“我确实毁掉了一个世界,也确实重启了一个世界,但并不是这里。我有罪,也愿意接受惩罚。”
任先生突然自言自语,他的表情和神态都是真挚的,一切都奇怪极了,或许真正的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
伴随着那道光,尤戏又回到了图书馆,整理员5438仍然在阴影的角落里睡觉。
新的记忆同样是一张编织而成的网,像是连环画一样在他的头顶播放。
神庭穴的黑色符文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了当地囫囵吞枣,反而被一枚由光带来的符文感染,那些被创造和篡改的画面在黑色符文里面流淌。
尤戏全身的那些血色符文都像是活了一样,从身体流向头顶,最终与头顶的黑色符文融合在一起。所有的符文变成了完整的一块,不在像是一个薄片,或者说不在局限于二维,变成了一个三维的物体。
符文的颜色仍然是黑色,而它也胖了一圈,像是松果一样的,镶嵌到脑袋里。
大约三分钟之后,黑色符文反刍出一些记忆,这些记忆正是完全篡改过的版本。看样子它很满足,逐渐黯淡并完全消失。
占星师所说的希望,也显现出来。
重要的部分由占星师的声音诵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到了外面的世界,你必须同黑枝一样活在皮囊之下。你与黑枝相识,应该多多少少学到了些他的伪装技术。有一点你得牢记,外面的异常们全部都是极其危险的,即使是有着同我们一样的面孔和编号,请你借助符文和奇术的力量活下去,寻找更多的材料,它们能帮助你稳定身体的破碎,甚至给予你必要的生命保障。希望你可以阻止任先生的阴谋,他是一个可怕的人造人,他做的事情根本没有道德约束。”
剧情被修改,小镇的往事变成了在牢里求生的生活,而创造符文的人,也由任先生变成了占星师。尤戏自己并不知道占星师在之前就已经死去,而这个家伙是个冒牌货。
占星师带来的不仅是骚话,还有一些实用性的符文材料,甚至还有之前已经制作好的那些符文,虽然这些都是最低级的。
是呀,新的路程已经拉开序幕,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