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点出他乃天外之魔,荒却无甚惊慌,像金仙这样的人物,想知晓凡人所想,简直轻而易举。况且洪荒天魔无数,夺舍占魂虽稀少却也有之,只是他更奇特了一些。
“既然如此,你看破谋算,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是想让我替你报仇吗?”
“无知小儿,你可知劫尊乃混沌化作,先天地而生,你一个凡人也敢妄言?岂知今日之说,日后五行之道,必然劫难重重。
况且我辈修士,追逐大道,怎会有个人恩怨,不过是争一丝机缘,命劫重重,谁又不是苍天之下受摆布的蝼蚁,若有执念,必受无量轮回之劫。”
声声洪音,振聋发聩,荒原本略显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确实,所谓杀人夺宝,大道争锋,无不是追求本源返朴归真。若痴迷于手段诡计,忘却初心,最终陷入世俗,不得清净。
“今日我传你本门秘宝劫命燃灯,可纳劫数之下一灵犀。从今往后你就是魔宗首席,我还有两弟子尽得真传,一曰枯道人,天仙之姿;一曰蚊道人,混迹地仙。
若是他们知晓你握有本门至宝,必定杀你夺宝。故而我掩你气机,待你成就仙体,方会有功法自引。若你半路夭折,则法宝另寻明主。”
一枚古朴幽暗的油灯出现在虚空之中,灯芯明明没有点燃,可周围散发诡异幽光,仿佛无数生人低语,竟然使九根锁链腐朽凋零,两位劫尊化身晦涩不明。
玄光直入荒的眉心,化入金蝉之印当中,再无感觉。
“为何是我?”短短几言道尽沧桑,前一刻还是处心积虑要拿他炼丹的无情人,下一刻再次成了传道授业甚至托付道统的恩师,荒真的有些看不懂金蝉子,这个像谜一样的道人。
况且正如他所言,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功体尽散,有何资格继承道统,一个天仙一个地仙师兄,难道不比他稳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运?
荒顿时失笑,差点被练成命丹,金蝉子可不会被他的王之气降伏,如果有的话。
“你乃天外之魔魂,最为符合我金蝉大道。几日来所行所为也契合吾道。
实话说,我曾怀疑你是劫尊引我入劫之人,想我为道统传承不得已放弃最后一丝机缘。若我亲手将你练为命丹,劫难仍至。所谓圣人算计,真是丝毫不漏。”
“你不要以为这首席是好当的,不过是由于命数特性,修为越高深越受到天道关注。故而你这凡人倒是最能瞒天过海。
且我金蝉窃命夺道,因果轮回,自然也是他人渡劫避难的最好鼎炉,若不到绝难之刻,切不可泄露跟脚。亦或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这真是晴天霹雳,不过天道循环,金蝉窃命避灾之能如此逆天,那他人亦可利用其特性,渡劫避难。
而在这无量劫下的洪荒,修炼金蝉魔典的人简直是移动的唐僧肉,给那些十死无生的修行者最后的希望。
荒于此想到可怕的一幕,劫尊亲手对付金蝉子,莫非……
如此说来,此道不是必死之路?
“哈哈,可曾怕了,惧了?
修行之人,因逃避躲藏就能躲过灾劫?命数之定,必有一线生机,我辈修者,逍遥天地间,乘风逆行,岂不快哉!
好叫你知晓,金蝉威能,诸劫辟易!”
一声长啸,场中瞬间多了六个金蝉子,从幼儿到老年,神态各异,纷纷施法。
仿佛被眼前逆天之人激怒,幽冥锁链如擎天之柱,白骨巨手从地狱中探来,更有无尽幽魂哀嚎哭诉,扰人心神。
天际两尊化身将整个虚空笼罩,神劫的威能在现实与虚无中转化,似乎要将梧桐福地整个劈开。那隐隐变紫的神霄,以及覆盖天地的阴阳太极图,光是感受气机就能泯灭生机。
可无论三劫如何澎湃,都奈何不得一袭青衣,在天地混沌中遨游,似要穿越九天,直达云霄。
天雷怒吼,万劫皆黯。六个金蝉子应声而爆,九根锁链齐齐挣断,白骨幽冥刹那间化为飞灰。
世间顿时清明起来,只剩山水鱼虫,如其衣衫所画,自然恒远,怡人清净,再无烦恼。
一只孤鹤飞过,搭乘青衫在白云间穿梭,自由自在无量仙。
“去找金乌王,我和他有约定,会送你出涧。”
声音飘渺似云端来,荒忽然想问心中所结。
若他不反抗,没有助娥飞升,是否金蝉子就按部就班将其练就命丹,应了劫尊的谋算;若他甘愿做一个熙部王,那金蝉道法,金乌之约,是否还与他有缘?
意识渐渐回归,幽暗像玻璃一样破碎。最终荒还是没有问出口,其实答案已在心中。
像金蝉子这样逍遥之人,步步错者,违逆天命,才是吾道不孤。
浩瀚青天,俯瞰大地,红尘烟火,最是美妙。
一袭青衣随风飘散,闲云野鹤,作客人间,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