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峰与逐云峰挨得很近,都在凌云门的东面。栖云峰的主峰是永陵分出的小土包,由于生着许多灵草,故专门辟出来划给医修们。
主峰山顶建有一座石塔,塔上的石砖石柱都详细刻了捐赠人的信息,应该集众人之力,供奉着哪位先贤的香火。
竺姜正躺在主峰与永陵山交界的谷地,仍是上次的隔间。她本来以为只受了些皮肉伤,诊断一番,居然伤及了内脏,又得呆上两日,正好能暂避刘梓涵的怒火。
柳去尘凶完竺姜之后没等多久便后悔了,他快满十九的人,处事仍只看表象,但凡脑子稍微清醒点,也不至于会忽略她在赛中受伤。虽然担心她,但由于面子的缘故,磨磨蹭蹭地在桂岛上徘徊,拽掉了炼丹房门前广寒仙桂的好多片叶子。
进入腊月,栖云峰的医修都特别忙碌,来自擂台赛的伤员们成批被送入峰内。为更好服务伤员的亲友团,还特意为他们搭了休息等候的棚子。在竺姜处理伤口时,舒夷留在一方草棚中发呆。他斜靠梁柱坐下,把竺姜的本命剑放在身边。
来凌云门一个多月,因为一只能折腾的狐狸,他对这个宗门大致熟悉了。凌云门与太一宗最大的差距,也许在于细微之处透出的生气。楼阁低矮而多,随意地散布在山林平野处,不似太一宗那般压抑。空中时时飞过羽毛洁白的海鸟,欢叫声回荡天际。
或许凌云二字不该解作志气凌霄,而是解为“云间烟火有人家”。
凌云弟子多奇人,这是舒夷亲历凌云门两大赛事而得出的结论。他们热爱美丽的东西,门花评选不论是热度还是观众疯狂度都远甚于擂台,甚至从门服也能看出他们对美的不懈追求。
舒夷环视了一下棚外,着门服的女医修不少,虽然露得多,他并未觉得像初遇竺姜那般难以忍受。他发现狐狸自他来凌云门后再也没有当他的面穿过那身衣服,心先是跳快了一拍,后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
明明知道会尴尬,他依然忍不住去回想。浅朱色的口脂,深黛的眉,天蓝纱织大袖罩衫掩不住的欺霜赛雪的手臂,玉质锁骨边绕着的灵鸟羽毛,今日亲身搂过的不盈一握的细腰……
天晓得他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
那些所谓的门花,时至今日已没了印象,再见之时不一定认得出。刘梓涵本该感激狐狸的,若不是狐狸稀里糊涂地错过了评选,她或许连亚元都混不到。何必做事做那么绝,让竺姜挨一顿打,还要把她东西弄走。舒夷不确定狐狸会不会反抗,若她真的因怕麻烦而忍气吞声,他免不了跟着操心。
假如他弟弟还在,他估计早就像现在这样操上老妈子的心。十几年的岁月一晃而过,原来他并不是彻底了无牵挂。
……
“四儿──有你在此,草棚真可谓是蓬荜生辉啊──”
徐逍遥刚进这棚子就见他师弟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半垂着潋滟桃花眼,似笑非笑,把他都感染进那份情绪里。舒夷本质上还是个小年轻,纵然冷淡如寒夜疏星,被春日融化,也将慢慢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