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得很认真,并没有意识到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或者说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标准形状的狐眸,无论何时都准备勾引别人。
竺姜被大佬莫名其妙地伺候着,无人陪伴的委屈去了九成,她要是说她其实不痛,大佬会不会觉得她欺诈?要命!这该死的美色,一个绝世美男温温柔柔给她擦脸,如何拒绝得了!
大佬的手指纤细,手掌却很厚实;大佬的瞳仁颜色深,周围泛着一圈蓝;大佬的,嗯?哪个天才给大佬设计的发型,偏分很衬他的气质,显出他的丰额……养伤期间看到赏心悦目的大佬,恢复都会变快。
可大佬实在是太闷,而且作为太一首徒,不是她这种菜鸡能够肖想的。
也许是竺姜的目光太过热切,舒夷最后不可避免地与她四目相对。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加深了其主的妖气,魂都能被吸进去。他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虽出于正当理由,依旧过于亲昵,便战略性偏头咳嗽,试图掩盖方才那一刹的呆愣,轻声说:“冒犯了,见谅。”
“太麻烦您了,要是给小明知道,他得气死。”竺姜并没有被冒犯到,心情早已回归正常,继续躺床上挺尸,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连忙补充道,“我是说小明他很在乎您,不舍得你这样的仙男沾染尘世烟火。”
舒夷听到前半句确实想多了,他以为闻日月会气他碰竺姜,还略有些忐忑,吃惊于小狐狸勾引面之广,听完整句后又哭笑不得。“仙男”?是说他么?他才不是超凡脱俗之人,自滚滚红尘而来,是仙界永远的客人。他甚至连思绪都管不住,前几日明明决定把竺姜当成需要提携的后辈,现在却指责人家风情过剩,胡乱勾引。
“对了前辈,我这是在哪里啊──”小隔间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景致,点着灯,也不知白天黑夜。
“栖云峰……你躺了快两日,目前是初八的亥时……昨日三位仙子守了你一整天,今日白天是你徐先生还有梁致守在这里……我,我晚间来替他们……柳道友一直未离开,在下面的丹房炼药。”舒夷大致可以猜到竺姜想问的内容,一口气说掉大半,防止二人你来我往多费口舌。竺姜刚大哭一场,身上的伤怕是还疼,不宜过多说话。他离开的那阵是去柳去尘那里取药,柳去尘这两日忙得没停,可见他与竺姜关系非同一般。
舒夷一边把滚烫的药液盛出晾凉,一边往清水罐中插上一根空心草秆。
“喝点水。”他捧起水罐,把草秆凑到竺姜唇边,竺姜衔住草秆,小口小口吸水喝。
喝够了,她摇摇头,舒夷很懂地把草秆抽出,仔细一瞧,发现入口的那段草秆被咬坏了,全是门牙摩擦的痕迹,这人太不老实。
竺姜:“其实我没有痛,只是动不了。”她喝过水,嗓子舒服多了,声音恢复清润。舒夷的屈尊照顾,她受之有愧,实在不好意思装痛博同情,便诚实交代。
没痛还哭!这小孩儿水做的吧!舒夷算算自己五岁之后就没掉过眼泪,骄傲油然而生。不过知道她没痛,还是放下心来,向她解释:“之前给你喂过止痛药,封住经脉,估计明日可以活动。”
“灵脉受损严重吗?”竺姜正用眼神数药碗上花纹的数目,药液散去的热气减少,马上就能喝。
舒夷:“不算严重,对手用的戮仙钉品阶不高,未损根基。”他用手背试过药温,换过一支草秆,让她喝药。
柳去尘煎的药苦死个人,是那种能让人直接泛酸水的苦,她吞得飞快,这药在舌头上多停一刹都是煎熬。舒夷没想到她喝药如此积极,打算再给她盛一碗。
“使不得──可以等我缓缓吗?”嗬!双倍快乐,这谁顶得住,“先来说说那个戮仙钉吧──”
舒夷撇嘴,最终还是默许了小孩暂时逃避吃药,化开裴蜇留下的饴糖,边调糖水边给她科普,“戮仙钉是从魔教传来的法器,目前不受管制。煞气重,尤治你们金灵根,你若遇上高阶戮仙钉,也许会灵脉枯竭,性命不保。”
说的人理智客观,听得人却无法置身事外。竺姜脑海中闪过陆嘉的威胁,起了身鸡皮疙瘩,感谢他修为不够高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