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摸了摸腰间装满糖的香囊。
长年被病痛折磨,让他早已五感麻木,根本尝不出糖的味道。对许明语来说,糖也好,药也好,都是味同嚼蜡。
他咳嗽两声,慢慢地转身。
“甘之如饴。”
书上说糖是甜的,大概就是甜的罢。
青黛被红樱数落了一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五姑娘也不打声招呼,让我们俩个担心了许久,从姨娘那找到庭院里,又去厨房花园。去了二爷那就该派个人送声信,让我们好放心......”
红樱是真急坏了,生怕被钱氏下阴手,找得头上冒出了薄薄的汗珠。
青黛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听她数落,然后那小手拽了拽她衣袖:“好姐姐,饶了我这一遭吧。”
青黛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恳求,红樱心软了一半,叹口气道:“姑娘这次险些把我吓晕了。”
天色已晚,她就怕青黛进了什么窄地方,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会被吓着。
进了自己的小院,没了卫婆子安安静静的。桌子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杜婆子守在屋外,赶紧笑道:“姑娘回来了,这是姑娘平日里最喜欢的菜,怕冷着了,一遍一遍地热。”
她的同盟已经倒了,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人,现在赶上来巴着青黛。
喜珠帮她把外面许明语的衣服解了:“姑娘累了一天了,吃了咱们便洗澡睡觉。”
杜婆子应承:“哎,老奴这就去烧水。”
喜珠看她走远了,做了个鬼脸给红樱:“你瞧瞧她,以前从没这么殷勤过,都是挤着高大娘丘大娘做事。”
红樱也笑:“很是。”
今日的饭菜都比以往的热乎,青黛吃的小肚子滚圆,红樱给她准备洗澡的衣物,见她早上挂着的香囊不见了。
“姑娘粗心,香囊也丢了。”
青黛摸了摸,回想道:“给了二哥哥。”
喜珠随口说道:“就叫木棉姐姐给做几个,她的针线活是咱们几个最好的。”
她不说,青黛都忘了自己屋子里有这个人,这木棉也是钱氏给的,青黛却没见过几面。
她不是在屋里做针线活,就是盖着帕子睡觉,院里的杂活她是不做的,怕伤了手。
红樱回想到前几天那个木棉在卫婆子屋里头翻鞋样子,当时真是劫后余生。
“我去和她说,也让她给姑娘做几个手帕子。”红樱转身。
没过多久她回来了,脸上愠色。喜珠问道怎么了,红樱学着木棉的语气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边。
“我说姑娘没香囊荷包了,让她做几个,帕子也要做几个。你知道她如何刻薄我?”
喜珠赶紧摇头。
“她说,我又不是圣人,怎么能做那么多。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有让她明日给我吗?她白日里又不做杂事粗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没时间了?合着姑娘不是要她服侍,她就是个主子了。”
喜珠吞了吞口水:“然后呢?”
“我不想和她吵,只丢了一句,过几日我来拿。”
青黛摇她:“红樱我要沐浴。”打断了红樱的长篇抱怨。
又问喜珠:“喜珠我的花呢?”花是从发髻里拔下来的,交给喜珠保管了。
喜珠把它养在茶盏里,颜色暗淡了许多,不如在卫谦发上娇艳。她碰了碰这朵花,愣愣地问道:“它会死吗?”
红樱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蹲下来纠正她:“不是死,是枯。这么不吉利的话,姑娘可不许说。”
青黛哦了一声,又问:“会吗?”
喜珠道:“会啊,什么东西都会。”又看到外面明亮的月亮,笑嘻嘻道:“那月亮不会,那窗户不会。”
青黛把这盏杯子端到窗台下面,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倾泻下来,照得这朵花盈盈如水。
“现在它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