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浸衣并没有喝醉，因为她明天就要领兵，而且玄昉要离开，她更是不能喝醉，更是要保持清醒。

她本来准备起身往玄昉所说的码头而去，但是她过红桥的时候发现了红桥上刻着的痕迹，那是宋邶给自己指的路。

薛浸衣这便向军火库赶去，她从放置在最边上的那顶今日坐的轿子里拿出早就放好的杀生剑，牵过红楼马厩的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往军火库赶去。

老天没有辜负她，她赶到的时候宋邶和玄昉正缠斗在一起，不过玄昉落了下风，其他的人正守在放置火器的房门口，有些房间里存放的可是不能见明火的东西，还有不少的黑火药，要是一旦见火，半个京都都要被炸得粉碎。

薛浸衣眼看宋邶和玄昉打得不可开交，她拔剑向前助宋邶一臂之力。

玄昉看见薛浸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薛浸衣猝不及防的一剑直接挑倒在地，他猛地咳嗽了两声，他费劲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望着薛浸衣笑道：“你来了，”他的笑又略带苦涩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会来的。”

自己亲手杀了曙天，又间接害死她那么多的兄弟朋友，她要是不想杀自己那她就不是薛浸衣了，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有仇必报的周卺了。

“玄昉！”薛浸衣正欲提剑上前，但被宋邶拦住，他挡在薛浸衣面前。

玄昉看着这一幕，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是该反抗，还是束手就擒。

“玄昉，你大限将至，若是此刻束手就擒……”宋邶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看见玄昉身上的不对劲。

他看见玄昉死死护着自己胸前，而玄昉那身玄色的衣衫上微微有些不对劲，可是……

“宋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薛浸衣低声问道。

玄昉看向薛浸衣，他在笑，不过在薛浸衣看来，她可不觉得这个笑有多好，她甚至是觉得这个笑容带着死亡和血腥。

“阿卺，你喜欢烟火。”玄昉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倒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懵了，薛浸衣和宋邶面不改色的死盯着玄昉，虽然他们俩都不知道玄昉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但是他们都觉得玄昉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情，他一定是别有用心。

玄昉也不期望他们能认认真真听自己说，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如今的生杀大权已经掌握在他手里了。

“这是什么味儿？”一个士兵问道，“我怎么觉得是黑火药。”

“这里是火器库，黑火药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吗？”另一个士兵拿刀对着玄昉，他紧张的抖了抖手，看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那个士兵还是觉得不对，他看了一眼玄昉，玄昉的身下好像是有些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他突然惊道：“黑火药是密封起来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大的味道！”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顿时都看向玄昉，那个士兵喊道：“他身上有黑火药！”

玄昉手中握着打火石，他笑道：“看来这大明的东西还是有用的，咱们一起死吧！”

他话音刚落那些士兵全部冲进火器库，他们试图挪开那些黑火药，要是黑火药爆炸，那这半个京都就彻底完了。

而玄昉的目光一直都是在薛浸衣身上，而他最后看见的是在自己拿出打火石准备打燃的那一瞬间，宋邶一掌把薛浸衣推出火器库很远。

玄昉笑了，他突然间觉得无聊了，他也不想拉着所有人跟他一起死了，而且他死了东瀛和大明打不打仗，大明会不会如他所愿灭了东瀛，他也不知道了。

他都是死了，又怎么管的了？

想到这里，玄昉忍不住贪婪的多看了薛浸衣两眼，他脑海中只浮现了一句话：还是算了……

“啊！”玄昉欣慰的看着宋邶的不归刀刺进自己的胸口，他缓缓勾起嘴角，他道，“谢谢。”

谢谢你对我好，因为世事皆苦，世人皆恶，你杀了我，却是救了我，所以谢谢。

薛浸衣不知道是因为酒劲来了还是怎样，她到第二天去兵营点兵的时候都想不起来玄昉昨夜的死相了，她也没有问过宋邶究竟是怎么处理玄昉的。

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在她心里可能从来不认为玄昉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是因为你，不想活了吗？”薛浸衣自言自语道。

“十万将士已点兵！”副将在薛浸衣身侧说道。

薛浸衣接过点兵册，她粗略的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便道：“各营副将领兵，即刻出兵关山，出发！”

他们走的时候是凌晨，天都还是蒙蒙亮的，薛浸衣换上了一身青白色的轻甲，她骑的战马一边挂着杀生剑，另一边挂着她父亲送给母亲的代表着金檀周家的长恨剑，薛浸衣的马是宋邶为她准备的，早早的就在军营里喂养了。

只是宋邶并没有来送薛浸衣离开，薛浸衣想他或许是因为火药库的事情走不开，或许，他不能来见她，就像是薛浸衣不能见他一样。

她要是看见了宋邶，只怕是会立刻打破心中做好的壁垒，她可能就真的不想走了。

出京都城门的时候薛浸衣没有回头看，这座城里有她所眷恋的所有人，她不能回头。

她真的直到离开京都近郊她都没有回头，只可惜宋邶在城楼站了很久，他当时想，要是薛浸衣回头，要是她心中没有那么决绝，那自己就不再遵守和她契约，就算是她怨恨自己一辈子，他也要跟着她一起去关山。

他要和她生同衾，死同穴。

只可惜薛浸衣没有回头，她也是个从不回头的人。

“牵机啊牵机。”白靥一身酒气的缓步走来，虽然他酒醒了，但是头晕还是有的，而且这一身酒气也十分熏人。

宋邶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还是望着远方，那是薛浸衣离开的方向。

白靥叹了口气，他道：“既然这么心心念念，为什么不一起去？”

“圣旨已下，我去江南已经是板上钉钉，况且，她不可能让我一起去。”宋邶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靥想了想才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是指谁，白靥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宋邶，他只能道：“牵机，或许你早日剿灭白莲教，陛下会给你一个恩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