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浸衣收起来杀生剑,伸手一递,冷华就接了过去,薛浸衣走到宋邶面前,语气平淡如水道:“宋大人,欧阳佐是东瀛派过来的谍者,按道理是应该由青藤司带走……”
“那欧阳景呢?”宋邶这是第一次用这么疏离而且蕴藏着愤怒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他说,“欧阳景不是你带走让欧阳芙杀了他的吗?既然薛司首已经插手私盐的事情,那为什么我们锦衣卫就不能带走欧阳佐?薛浸衣,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们青藤司拿了吧!”
“你放屁!”不知道是哪个青藤卫喊了一句。
薛浸衣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宋邶看着她这张虽然皮相没有变化的脸,但神情完全不同,就算是面对面的看着,他都觉得判若两人。
在对峙了一会儿后,薛浸衣开口了,她说:“要是我说私盐和欧阳佐,我都要带走,你会怎么样?”这满口都是威压,但却没有不屑,只是有着不可改变的坚持。
“哥!”随着傅闽南的一声喊,锦衣卫也赶到了,霎时间,这破破烂烂的小破庙里都挤满了人,而且锦衣卫也很会看眼色,见这情况,便知道青藤司已经和宋邶翻脸,即便很多人不知道薛浸衣的身份,但看着,他们也能料想到那个昔日跟在宋邶身后的周知许已经毅然决然的和青藤司站在了一起。
傅闽南见宋邶和薛浸衣一前一后的对峙着,两人都没说话,而青藤司的人则跃跃欲试,那间破房子里还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薛浸衣眼看着锦衣卫的人越来越多,而杭州城的军队也是东锦王的人,在宋邶和自己之间,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帮自己,即便是宋延有些偏心自己的,恐怕大势所趋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再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一定会是青藤司。
“宋大人,”薛浸衣看似妥协的开口道,“私盐的事情我可以不管,欧阳景已经死了,至于,我找到了所有的证据也可以移交给你们锦衣卫。”
她这个答案并不代表着妥协,至少宋邶听起来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私盐的事情薛浸衣擅自介入本来就是别有目的,她阻挡了锦衣卫的查案,现如今把原本属于锦衣卫的证据再转交给他们,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宋邶刚要想问欧阳佐的事情怎么处理,他便看见薛浸衣那稍稍有一点变了感觉的眼神,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薛浸衣就说道:“金隼,把他杀了。”
“薛浸衣!”宋邶喊了她一声,不过没来得及,阿金也就是金隼的速度太快,欧阳佐原本就已经受了重伤,他想杀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一听见薛浸衣的声音,他就立刻动手,直接一刀刺穿了欧阳佐的胸膛,欧阳佐挣扎了一下,歪了歪头便断了气。
门外的锦衣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傅闽南有些讶异的看着薛浸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把话问出口。
宋邶浑身都围绕着怒气,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即将爆发出来的狂风暴雨,他死死握住不归刀的刀柄,一言不发。
现在这种情况都不用薛浸衣开口了,一些青藤卫自然的就主动地讽刺他们,说:“宋大人现在欧阳佐是你的了。”
“你们!”傅闽南听着这话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往前冲了一步,想跟青藤司的人面对面的动手。
不过他刚握住绣春刀就被人连刀带手一起给摁住了,那是一双素白、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手,傅闽南抬头一看,正是这在场唯一的女子。他试图想要使劲拔出刀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都动不了。
“周知许,你要干什么?你拦着我干什么?”傅闽南本就不喜欢她,一开始只是忌惮于宋邶偏心她,如今看样子她和宋邶已经闹翻了,现在周知许还来摁住他,自然他是要借题发挥了。
可薛浸衣从来就不是周知许,她神色丝毫不变,轻轻松松的就制住了傅闽南,口气稀疏平常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她说:“傅闽南,只是一言不合而已,还没有到要动手的必要吧!”
虽说薛浸衣说的话没有一个字带有威胁的意味,甚至是在陈述事实,可是傅闽南却发现了不同,他从来没有从周知许的口中听到过这种语气。
傅闽南突然这时候什么都不顾及了,他语气有些急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浸衣眼睑一垂,她放开了傅闽南,顺势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青藤卫的面前,看起来就像是要保护他们一样。
她轻叹了口气,说:“这是我第一次在锦衣卫面前介绍我自己,”这时候宋邶也转身过来看她,薛浸衣面对着宋邶,一字一句道,“在下青藤司司首,薛浸衣。”
开始双方还吵得不可开交,这小小的破庙里没有一刻安静,就在薛浸衣这三个字出现之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突然间鸦雀无声。
金隼小心翼翼地拖着欧阳走的尸体,然后一脚把他的尸体踹下了台阶,默然地走到了青藤卫的旁边,他现在可不敢惹宋邶,一看他那副表情,跟薛浸衣生气的时候都差不多,一样的冷静,表面岿然不动,一动手就要命。
他还给自己擦了擦汗,放眼望去,好像只有自己看起来稍微轻松一点儿,其他人都是绷着一根弦,好像随时要打起来。
“骗我?很好玩儿吗?”金隼擦汗擦着擦着就听见了宋邶说的话,他一看宋邶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但他听着这语气怎么就那么的奇怪呢?
似乎是那种书里的痴情人被骗了感情之后,向着自己曾经的爱人诘问的感觉。
薛浸衣自恢复记忆以来,她自问没有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情,除了在知晓宋邶已经喜欢上自己之后,还继续骗他……她也曾想过,这件事情确实太丧良心,可谁知道宋邶喜欢的,究竟是她,还是那个失去了记忆,回到小时候脾气的周知许。
不等薛浸衣尴尬的下命令,冷华就善解人意的带着青藤卫先行出去了,而锦衣卫这边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半点儿眼力见,还像个公鸡一样杵在这里。
等金隼走到门口,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无奈道:“各位锦衣卫的大爷们,咱们要打架出来,给两位老大腾个位置。”
“出去!”宋邶说了句。
傅闽南瞪了一眼薛浸衣,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锦衣卫自然也就一窝蜂的跟着走了。
这间破庙又冷寂下来,薛浸衣本来已经做好了和宋邶面对面不说话的准备,她以为她会和宋邶僵持一晚上,但在他们之间宋邶还是先开口了。
“到杭州之后,也就是在欧阳老爷死后,我揭穿你的武功高强,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发现你的不对劲,后来在发现了黑市古怪之后,你就经常不对劲,在前两日揭穿你的身份之后,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可能已经恢复记忆了,我一直看见了耳朵后的灼伤,那么一小点,应该就是你在大火之后去大牢里遇见我那次,可能是被一些微末的火星烧着了,对不对?”
“你用腹语掩盖自己的身份,扮作一个神秘人一直在背后推动一切的发生,你在大火发生的时候就知道了欧阳佐的身份,所以你才会劫走欧阳景,吸引我们的目光,最好守株待兔抓到欧阳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