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八年初,羽衣一曲《琵琶行》惊艳了整个苏州城,包括苏州城内外的所有听客,自此,整个大明都知道了苏州有个唱戏唱的很好的花旦,当然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可在城楼那一场戏之后羽衣就再没有唱过戏,没有过几天,羽衣也就失踪了,霓裳园也因此一落千丈。
霓裳揭下面纱,骇人的伤疤昭示着这位曾经的花旦头牌,究竟是经历过什么。
“这张脸上的伤疤是天顺八年初的时候的一次意外,我的嗓子也被熏哑了,虽然现在好了,但是也已经恢复不到唱戏的地步了,”霓裳把玩着茶杯,苦笑道,“若不是真的没办法,我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宋邶回忆起当年的盛况,他确实没有想到,那个拥有着全苏州最多柔情的女子,今天会落到这般地步,现在都要被逼的离开苏州城。
老天爷怎么就这么喜欢折磨别人?专门给别人的人生添加悲戚。
“不过我这么悲惨的人生里,还有点儿让我颇为感慨的事情,”霓裳重新戴上面纱,冲着宋邶笑笑,说,“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人记得我,居然还有个邹林对我倾心这么多年,宋大人你也还记得羽衣当年的盛况,还有……”
霓裳看向一旁在煮茶的男人,她欣慰笑道:“到今天,还有个人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见着霓裳对他笑,宋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问:“怎么不跟邹林说?哪怕是安慰他一下也好?”
霓裳怔住,她说:“宋大人,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
“你如果不是那种人,我也不会跟着你来这里。”宋邶一句话噎住她,如果不是她对邹林心存怜悯,他怎么可能在府衙门口看见她,然后怀疑她,跟着她过来,最后得知真相。
霓裳轻轻笑出声,她的笑比先前的更为苦涩,她风轻云淡解释道:“宋大人,人家是对城楼上一曲动苏州的羽衣倾心多年,但是,”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般开口,说:“那不是我。”
宋邶这辈子除了知道自己父母亲和周家的恩恩怨怨之外,这是他活到这么大最震惊的一次了。
霓裳的话说得并不明晰,可他几乎是从她说完就懂了,懂了为什么自己在知道她是羽衣之后对她还是觉得那么奇怪,他这一辈子也就看过苏州城楼上的那一曲《琵琶行》,此外没有看过羽衣的任何一场戏,原来在他眼中,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其实是那一场精彩绝伦的《琵琶行》。
霓裳见他隐隐有些惊讶的神情,她也无法说什么,这件事情也并非她所愿,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回到了过去,回到那一天的苏州城,她绝对不会因为想要跟人一争高下而去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