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林十分慌乱的挡在了自己母亲面前,宋邶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明知故问:“你就是邹公子,邹林?”
邹林拉着脸,一言不发。
宋邶冷笑一声,说:“果然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一心只想着自己,完全不在乎别人,连自己母亲的想法都不管不顾。”
“你!”邹林像是被戳到了痛脚,立刻大声的反驳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允许你来评头论足,现在不论你是谁都请你出去,不要再来我家里。”
带着宋邶来的捕快上前一步,大声怒斥道:“邹林,邹公子,这位可是京都的人,你也敢下这个逐客令。”
邹母一听是京都来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哆嗦的扯了扯邹林的袖子,但是邹林却不畏惧宋邶,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更加嚣张。
他挥开自己母亲的手,大言不惭道:“京都来的大官,那又怎么样?我没有犯律法,即便是天子来了又能奈我何。”
宋邶冷笑,好大的口气,敢在锦衣卫面前这么嚣张的平民百姓,这还是他遇见的第一个。
“邹公子,你是盐商,我来苏州,你真的觉得一点所谓都没有吗?究竟是故作轻松,还是做贼心虚强撑着,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不要被我查到,否则就别怪我。”宋邶没有再问关于比翼鸟之死的任何事情,因为邹林也不会说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把他骂一顿,潇洒自如的离开。
宋邶把他骂了一顿,倒是觉得潇洒,心情大好,邹林在原地气的跳脚,不过刚才宋邶说的话确实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他冷静下来发觉自己头上都在冒虚汗,正如宋邶所说,他身为苏州的盐商,关于盐业的运营最为清楚,宋邶到底为什么来他也知道,可如今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自己来的目的,要么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要么就是在探他的虚实。
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对他很不利的,不行,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时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母亲也很紧张,甚至比他还要惊恐。
宋邶刚离开邹府没有多久就遇上了正要来给他报信的捕快。
他说:“就如大人所料,比翼楼里有个小丫头,给那件披风上撒了砒霜,她本来是想趁着比翼鸟穿上披风时散开,让砒霜洒落在比翼鸟要喝到茶水里,但是她说比翼鸟从头到尾都没有穿上那件披风。”
宋邶原本也没有把破案的希望放在砒霜上面,毕竟能想出这种蠢招的也杀不死什么人。
那捕快继续说道:“比翼鸟的死因查出来了,仵作说是因为中毒,但是是什么毒他也查不出来,十分的奇怪,这种毒像是从内而外散发的,像是比翼鸟自己身体里的毒一样。”
这还真的是够奇怪的,自己人体内还能产生毒素,把自己给当场毒死,这也太巧合了吧,想出这种毒招的人,确实够难缠。
“公子。”宋樗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被宋邶挡回,宋邶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现在先找到是谁杀了比翼鸟,”他顿了顿,说,“而且我有种预感,比翼鸟绝对不是唯一一个。”
不是唯一一个,不好。
宋邶拔腿就向着霓裳园的方向跑去。
周知许和霓裳聊了好一会儿,正聊得起兴,霓裳指着台上说:“那是我们霓裳园的花旦头牌,渔阳,这马上就要开唱《琵琶行》了,来,多看看。”
她这般热情,周知许也不好推掉,即使是她心里真的不想看《琵琶行》,她总能想起那天晚上宋邶的样子。
想想都觉得心烦。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在周知许看来,即便是画着浓厚的妆容,渔阳也绝对是个美人,极品美女那种,不知道比比翼鸟好多少,那些客人没眼光啊!
霓裳撞了撞周知许的手肘,轻声问道:“怎么样,唱的好吗?”
“很不错,我很喜欢,人长得……”周知许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台上的乐曲就停了下了,台下的欢呼声也戛然而止。
曙天低声吼了一句:“不好。”直接一个健步跳上了台,渔阳也如同比翼鸟一样僵在了台上,跟石头没有什么区别,曙天探了她的脉搏,冲着周知许摇摇头。
“周知许!”
周知许刚要下去,听见这个声音差一点儿没摔下去,她稳住身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宋邶冲了进来,还一脸焦急的望着她。
宋邶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就看见了僵在台上的渔阳,他问:“怎么回事?”
曙天答:“死了,跟比翼鸟的死法差不多一模一样。”
宋邶咬了下腮帮子,看来还是来晚了。
周知许悄悄的蹭到宋邶身边,问:“公子你怎么来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直觉告诉我这里会出事,”宋邶轻轻把她推开,他往前走了两步,见周知许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哦!”周知许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喜怒无常,明明就是他把自己推开,又生气了,真的是难伺候。
霓裳半蹲在被放平的渔阳身边,哭天喊地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抗下霓裳园,老天爷啊,为什么你夺走了羽衣,还要夺走渔阳啊!”
“羽衣?”宋邶不自觉的念了句。
他或许是没有发现,在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周知许往曙天那边挪了一步,曙天看了她一眼,终究是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处理现场之后,几人都沉默了,周知许看着一炷香前还是有血有肉跟她谈笑风生的霓裳,此时此刻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感觉老了几十岁。
“霓裳姐,节哀啊!”周知许安慰了一句。
霓裳抬头望着天空,眼神空洞,她自言自语道:“节哀?为谁?为霓裳园还是为我自己?反正不会是为了渔阳,她能有今天,也是她自己造孽换来的下场。”
“下场?什么下场?”周知许捏住霓裳的肩膀,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霓裳轻轻拂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冷笑两声,拿出了自己的烟枪,抽了两口之后,说:“你们也应该是了解的,比翼鸟和渔阳的恩恩怨怨。”
“我们知道一些。”周知许答。
霓裳摇摇头,说:“不不不,你们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事情的真相,是渔阳勾引了邹公子,比翼鸟和她同谋,两个人商量了一起嫁入邹家做妾,但是比翼鸟不肯做妾了,就背地里阴了渔阳一把,坏了邹公子的孩子。”
曙天颇有些不耐烦,道:“霓裳姑娘,这些我们不感兴趣,嫁入高门大宅的手段而已,我们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