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案的帷幕落下,锦衣卫和青藤司也受到了嘉奖,但毕竟这件事情见不得光,也就没有大肆铺张,不过周知许从青藤司那里拿到了一些精致小巧的小玩意儿。
送了一个杯子给李有林,分了一只珠钗给庄易,还顺带调侃他还不成亲,剩下的该送的送,该卖的卖,自己就剩下了一个琉璃花灯,她准备二月二那晚就放了。
宋邶到黄昏从北镇抚司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周知许就站在阶梯下,手中拿着一个盒子,她似乎看起来等了很久,但又没有不耐烦,她时不时用手往头上挡挡雨,穿着绣鞋的脚在小水坑里踩一踩,或许她是真的来了很久了。
宋樗一见她原本冷硬的脸就更加冷了,他嘀咕道:“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儿都能遇见她!”
“行了,走吧!”宋邶准备略过她,但周知许就在此刻转身,正巧看见了他,她连蹦带跳的跑到他面前,笑吟吟道:“宋大人,你终于出来了。”
宋邶见避无可避,只能问道:“周姑娘,有什么事情?”
周知许拿出那个盒子,拉开,是一只毛笔,而且是镶了翡翠的狼毫笔,宋邶曾经见过,是岭南献给皇帝的贡品。
“这是什么?”宋邶这么一问,周知许又忍不住吐槽,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又在故弄玄虚。
周知许整理整理心情,换上了一副狗腿样,她十分殷勤道:“这是青藤司给我的,说是皇上他觉得我在这件事情里也出了一份力,所以赏了我一些小玩意,这不二月二要到了,开笔题字是传统,所以我来把这只笔送您,算是借花献佛了。”
宋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一看就是别有用心,这就算了,还没点真心,用赏赐的东西来送人,真是没诚意。
宋邶倒是挺吃这一套,他拿起笔,先是连连赞叹,而后话锋一转,冷声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周知许讨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了,一边继续笑着,一边打马虎眼,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感谢你上一次把我从青藤司的魔爪里带出来,真的,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
鉴于周知许太过古灵精怪,现在就连宋樗都不相信她,讽刺道:“是真是假不知道,话没说完应该是真的。”
“你别说话!”周知许气得金檀味儿的话都说出来了,宋樗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真的被噎住了。
天渐渐黑了,周知许不再提起这些事情,而是换了个方式继续讨好宋邶。
猜测从进北镇抚司之后应该就没有吃东西,所以顺水推舟天一黑提出带他们去吃饭,宋樗倒是想拒绝,但宋邶却是默认。
并且准许宋樗不用跟着。
宋樗想了想,那个家里以前还有宋东,现在就只剩下宋邶一个人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桌子上吃饭,还得忍受家里下人背后嚼舌根,宋邶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宋樗却感觉得到,宋邶很孤独更不开心。
周知许说带他们去吃饭,或许也是为了讨宋邶欢心,与其让他一个人,倒不如……
等等,讨宋邶欢心?
原来如此,这下终于知道周知许花样百出的接近自家大人是什么用意了。
宋樗为了自家大人的清白,只能厚着脸皮跟去了。
一路上还被周知许嘲笑,说不是不去吗?现在又跟来了。
“男人啊,还真是善变。”周知许似有所指。
宋邶一路也想了很多,但就是没有想到周知许为什么要这么百般讨好他的原因,他每每找到借口时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你看她上一次不就不就怎么怎么样了。宋邶扶额,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周知许!”宋邶叫住走在前面的周知许,无奈的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讨好我?”
周知许转过身,俏丽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周知许终于开口,说:“宋大人,我有件事情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还没等宋邶开口,宋樗又开始了阴阳怪气的讽刺,他说:“有什么事情不会去找青藤司帮忙,我看青藤司都想把你捧到天上去了,你有什么事开口就行了,还用得着找我们大人!”
“宋樗,你给我闭嘴!”周知许忍他很久了,好不容易在宋邶的追问这下她想说出这件事情,却被宋樗打断,还被他给嘲讽了一番,周知许的怒火达到了顶点,若不是大明律规定不许在大街上破口大骂,她现在就开始问候宋樗的祖宗十八代了。
在她心里无数次的刨宋樗祖坟的时候,宋樗又开始了,他说:“还说不是别有用心,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北镇抚司就说清楚,还非要让我们过来吃饭,我看你就是对我们大人动机不纯,居心不良。”
宋邶见两人的骂战可能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他阻止不了了,也不想管。
他刚绕过周知许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见周知许无所顾忌的犯律。
“居心不良你大爷,动机不纯你祖宗,老娘是有事要请宋邶帮忙,但也不奢求他搭理,请你们吃饭,我呸!我请你了吗?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的跟过来的!”
宋樗被说的一愣一愣,正要开口又被周知许的嘴炮堵了回去。
“我告诉你,老娘要不是看在宋家现在那冷冷清清的模样,我会好心好意哄你们公子高兴,费心费力请他吃饭,我呸,你真不是人,好心当做驴肝肺!”
宋邶脚下一顿,像是在青石板的地上扎了根,无法动弹,他艰难转头看向被宋樗气得够呛的周知许,此时周围的人家都点起了灯,宋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愤怒、哀伤和被戳穿之后的尴尬。
她双手叉腰的样子让宋邶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她时候,她也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小阁楼,拿着棍子就敢和锦衣卫干架,那架势还当真跟泼妇有的一比。
被周知许这么一骂,宋樗倒是比她还要尴尬,但又不太敢相信周知许真的对宋邶没有半点的非分之想,可周知许说的确实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周知许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赶紧走,等会儿收摊了!”
宋樗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宋邶一个冷眼给怼了回去,只能悻悻的跟上去。
晚冬初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微冷,三人面对面的坐在一张小桌子前,摊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把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他们面前,平日里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但是当坐在这小摊上,馄饨上来之后,脑门上也出现了几道长长的黑线。
宋邶看看面前的馄饨,又看看对着馄饨咽口水的周知许,无语道:“这就是你要请我吃的东西?还是你平常就只吃这些?”
宋樗还用筷子挑了挑,嫌弃十分明显。
周知许把馄饨吹冷了,拿起筷子就一口一个,完全没有管他们的想法。
“吃慢点!”宋邶用筷子打了一下她的手。
周知许嘴巴里塞着一嘴的馄饨,抬眼看了看宋邶,说:“我没钱了,在六扇门的时候就没有攒钱,我也就请得起两碗,我是要讨好宋大人的,”讨好两个字几乎是盯着宋樗说的,“所以,宋千户的这碗,麻烦自己付钱。”
宋樗:……刚才的愧疚就应该吞到肚子里去。
因为实在是有些晚了,再去找地方吃饭宋邶也懒得去了,这小摊也挺干净的,宋邶也就凑合着开吃了。
等到宋邶吃完想帮周知许付钱的时候,旁边举起了一只手,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吼:“老板,再来一碗,多放辣椒!”
宋邶:……再等等吧。
这一等,直接等到了小摊打烊的时候,老板都忍不住来赶人了,周知许恋恋不舍的吃完最后一颗馄饨才起身离开。
“啊!”好饱啊!
周知许心满意足的往自家的小阁楼走,完全不记得刚才是宋邶给她付的钱。
宋樗都要怀疑她叫他们去吃饭就是故意想让宋邶帮她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