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年,己酉月。宜淡定,忌浮躁。
一九九年腊月近年关,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黄昏,飞鸟归巢,牛羊入圈,马头山脚下的小村庄家家户户相继亮起了灯,在朦胧的冬日夜空中犹如陆续闪起的星星。一缕缕绵绵的炊烟,在眼前袅袅地飘升起来,那淡蓝淡蓝的烟里,满是最平常的人间气息。腊月一般都是家人团聚的时间,远方求学的孩子、异地打拼的农民工、定居城市的都市白领,都会相继赶回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
村东头的碾盘上盘坐着一个瘦瘦的满脸黝黑但看起来十分健康的小男孩,男孩身上穿着一身手工缝制的棉袄棉裤,脚上也是穿着粗制布料和棉花衲的鞋,两个脸蛋被冻的红扑扑,一双小手看起来也被冻伤了,明显有肿的迹象,小男孩还会时不时的挠挠冻伤的手指,呲牙咧嘴的样子就能看出很不好受。小男孩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村东头唯一一条进村的路,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每隔一小会,小男孩就会用自己手中的粉笔在碾盘上涂上几笔,不知道是在画画还是在记录些什么东西。
碾盘旁边有一处看起来非常破旧的院子,堂屋是三间灰砖瓦房,东屋和西屋都是老旧的土屋。整个院子的都没有正儿经的围墙,而是用一圈绑在一起的秸秆围起来的。院子里面养了很多鸡鸭鹅,被圈在了一个角落。东屋是主要用来存放粮食还有一些农村下地干活的工具,西屋里面喂了两头看起来并不算肥硕的猪。堂屋里面光线十分灰暗,并没有开灯,而是点了一盏洋油灯。
“小峰啊,这东边路上看到人了吗?”一位看起来年级不大的老人拄着拐棍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声音有些沙哑的喊道。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啊,赶快回屋吧,外边太冷了,小心着凉,我在这里瞧着就行。”小男孩立马调下碾盘朝着老人跑了过去。
“我一个人在屋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老人把手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搀扶着老人也坐在了碾盘上。
“奶奶,前几天隔壁三叔说爸妈应该这两天就能回来了啊,这眼看就快过年了,怎么又没信了啊。”小男孩双手包住老人的手,生怕把老人冻着。
“是啊,我今天问过三儿了,他今天上午往那边打了电话。那边的人说你爸妈昨天晚上就坐车回家了,按说现在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啊。但愿别出什么意外就好。”老人说到意外二字时,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小男孩的手。
“放心吧奶奶,我爸妈他们在外边这么多年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小男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但是还是非常懂事的。
“奶奶,我们先回屋吧。待会等天完全黑了就很冷了。”说罢,小男孩搀着老人回到了屋里。
堂屋里陈设非常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比较干净。可能是老屋子的原因吧,墙面上蒙着一层灰尘,加上并没有开灯,所以整个屋子里面显得非常的灰暗。小男孩将老人扶上了床,老人倚靠在床头,小男孩仔细的给老人盖上了棉被。老人虽然年纪并不算大,但是关节有问题,天冷了不能冻着,否则走路都会受到影响。
“小峰啊,把那针线篮子递给我。”老人指了指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