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蓉木纳地接过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夜晚,满天繁星,幽幽地琵琶声从福心宫里传了出来。
宋余越正弹着琵琶,现在该称一声姝妃娘娘。
一曲尽兴,宋余越见轩辕启闭着眼,她讪讪地问:“三哥哥,你在听吗?我的琵琶是不是又精进了许多。”
轩辕启歪靠在一旁的软塌上,他心里正筹划着怎么将这位辅政太后请下去。
宋余越嘟着嘴,不满地小声喊道:“三哥哥...”
轩辕启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夸她,门外万全说道:“陛下,宁妃娘娘求见。”
轩辕启心里正烦,面露不悦地说:“没告诉她姝妃在吗?”
“奴才说了,宁妃娘娘说她是顺着琵琶声寻过来的,宁妃娘娘说许久没听到这么好的琵琶,一时想起家乡,她不想扰了陛下的雅兴,特意带来一壶家乡的佳酿为陛下和姝妃娘娘助兴。”
宋余越听万全这么说,也有心在宁妃面前显摆一次,便软软地求道:“三哥哥,既然宁妃姐姐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轩辕启说:“让她进来吧。”
“是。”
月蓉一身华服款款而入,宋余越一见她手不由自主地就紧紧撺起来。她今晚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她原本就生的美,今晚这一打扮更是耀如春华,般般入画。她不由得想,若是淑妃娘娘还在,不知淑妃娘娘的高贵冷艳能否比得过这朵浓艳火热的娇花。
轩辕启也看痴了。
宋余越瞥见轩辕启眼里流露出的惊艳,脸色微变,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内心的醋意。
进宫前母亲再三叮嘱,不要与两位公主起冲突,自己和她们不一样。好在两位远嫁和亲的公主都没有子嗣,来日方长,不要争一时意气。
宋余越缓缓起身,朝轩辕启微微一屈膝,她一脸从容地说:“三哥哥,我有些累了,既然宁妃姐姐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轩辕启点点头,说:“夜黑路滑,让万全派轿撵送你回宫。”
宋余越浅浅一笑,“臣妾告退。”
她走至宁妃身边,终于忍不住了,她扬起下巴小声地称赞道:“宁妃姐姐果真天姿国色,今晚这一打扮越发衬的妹妹如泥土一般。”
月蓉莞尔一笑,“满宫皆知姝妃妹妹受宠,可见陛下更喜欢妹妹的一手好琵琶。”
月蓉的话让她十分受用,她微微屈膝回礼,在侍女的搀扶下大步离开。
轩辕启直截了当地说:“你难得打扮的这样艳丽,又是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月蓉没了往常嚣张跋扈的气焰,她微微垂目,温婉动人的模样让他心里一怔,“今晚的月格外圆,臣妾独自在宫殿饮酒赏月,喝着喝着就在想陛下有多久没来了。犹记得陛下上次来时,还是大婚不久后,那时陛下陪着臣妾一起在寝殿窗下饮酒赏月。陛下不知,臣妾在家时也总爱月下饮酒,每次喝多了,臣妾便会在月下跳起西域的胡旋舞,那样畅快的笑、那样豪爽的痛饮、那样肆意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了。后来臣妾成了陛下的妃嫔,每天只能望着四方的天规规矩矩地等着陛下,若是陛下将臣妾彻底遗忘,那臣妾就只能独自在后宫慢慢腐朽凋零...”
轩辕启不知为何想起了她的母妃,她的母妃向来受宠,自他有记忆以来,长乐殿从来都是坐无隙地。
他难得平心静气地宽慰她说:“宫里向来如此。”
月蓉扬起一双似泣非泣含泪目,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陛下,您爱过臣妾吗?”
轩辕启沉默许久,对这桩硬塞给他的婚姻向来是排斥的,只是对深陷后宫的女子有那么几分怜悯罢了。
“臣妾知道了...”月蓉的话极尽落寞,“陛下可愿最后一次陪臣妾饮酒赏月。”
轩辕启看了万全一眼。
万全小心翼翼地端着宁妃拿来的酒走过来。
轩辕启拿起一杯酒,望着窗外的月说:“思念故乡是人之常情,宫里虽然规矩多,没有大月氏那般潇洒自在,但这天上的月确是和大月氏一样的,你在后宫一样可以赏月饮酒。”说完,他一饮而尽。
月蓉看着他雕刻般的侧颜怔怔出神。
轩辕启将空的酒杯放到她的手里。
万全又匆匆进来“陛下,钱大人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轩辕启说:“宣。”
“是。”
“钱大人深夜来访定是有要紧国事,今日你先下去吧。”
月蓉悄悄看了眼还剩大半壶的酒,心里暗暗着急,“是,臣妾告退。”
月蓉离开后不久,钱怀瑾就带着易容后的云孤来了。
轩辕启问:“说吧,那边怎么样了。”
钱怀瑾说:“原本要建立在清河郡的一所国宗学遇到一些阻碍,崔氏在当地的门生颇多,势力盘根错节,那些名学大儒都不肯给寒门弟子授学,说寒门弟子愚昧不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教导他们犹如对牛弹琴。原本以入住的一些寒门弟子见状纷纷要求离开。”
“这群老匹夫真当寡人不敢宰了他们!”
“我想这件事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你去我是放心的,只是清河郡是崔氏的地盘,你一个人去与他们周旋一定要万分小心。”
“是,我自有安排。”
轩辕启又看着云孤说:“你来了。”
云孤说:“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让明渊带你一起过来,是为了告诉你朝摇的事还有一些麻烦,有多人曾看见你出入宫闱,更有文华阁修史的官员举报你曾参与修史,太后死咬住这件事不放,寡人越是帮朝摇说话,太后越是不会轻易放过朝摇。太后干政,很多事寡人也是有心无力。”
“那该怎么办?”
“牝鸡司晨原本就有违天伦,寡人正等猎物自己进入笼中。”
“需要我做什么?”
“你果真聪慧,难怪明渊对你与众不同。”轩辕启指了指桌上的酒。
云孤疑惑地拿起酒闻了闻,“麻沸酒!”
“宁妃端来的。”轩辕启平静的说。
钱怀瑾连忙问:“这酒有问题?”
“会让人神志错乱,迷魂而不自知。”
轩辕启眼睛盯着桌上的酒久久收不回视线,手指下意识地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暗夜说宁妃去太后宫里呆了许久...”
“暗夜还在?”
“他说还有重要的事没完成,求我开恩留下他。我答应了。”
“他可靠吗?”
轩辕启不语,然后又问云孤:“朝摇可有让人看起来像是被迷魂,实际却没有被迷魂的药?”
云孤认真地想了想,“有。”
“好,寡人现在就要。”
“现在!”
“对。”
“明渊去清河郡的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宫里做寡人的随身侍卫。那些人肯定想不到自己要抓捕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