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许墨匆匆赶到,额上有微微细汗,看容华相安无事,步履慢了下来。无心向他行了礼,许墨瞧了一眼,淡淡的移了过去,然后轻轻说道。
“下去领罚吧。以后不用再跟着公主了。”
无心仍旧跪着,嘴角抿得极严。他伏下身子,头磕在地上,声音沉静。
“卑职认罚,王爷怎么罚都可以。但卑职斗胆,请王爷再给一次机会,卑职仍愿保护公主。”
无心从前是沉默的,话也极少,更不愿求人。更重要的是,他从未忤逆过许墨,就算许墨让他赴死,他也会从容不迫。而如今,为了呆在容华身边,竟然甘愿伏低做小,开口求人,忤逆许墨。
许墨看着无心,似笑非笑。无心倒也不惊不乱,只默默的伏在地上。容华站在一旁,心慌意乱,这无心怎么回事,他这样行事,将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许墨转过头来,瞧着容华,清美的眼睛深不见底,却无端亮得惊人。他开了口,无关紧要的问道。
“无心仍想保护公主,公主怎么想?想如何处置?”
容华收了心慌,抬起脸,笑了笑,似月儿弯弯。身着男装,也美貌迫人。容华抚了抚扇柄,然后乖巧的回道。
“无心是王爷的人,当然全凭王爷作主。”
许墨抬起手,看着自己莹白修长的手指,淡淡地说道。
“起身吧。领军棍一百,若能活着,便继续跟着公主。”
无心听了,磕了磕头,谢了恩,脸上有了一丝喜色。容华在旁边着急了,无心莫不是傻了?一百军棍,不死即残,如何受得?他这般的好身手,也可惜了。
她实在不忍心,便开了口,语气尽量平稳。
“王爷,无心办事不力,护不了我。本宫想要身边有更得力的人。”
“公主身份尊贵,理应一言九鼎。刚刚不是说全凭本王处置吗?”
许墨身姿优雅,笔直的站立着,掩映在桃花中,倒有一种妖美。容华心下诽谤,您老人家看起来皎如玉树,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其实心如蛇蝎,一百军棍下去,非死即残。无心还是你属下呢,也一丝情面不留。
“本宫愚昧,刚刚未能领会王爷的意思。本宫想,你我即将成为夫妻,作人丈夫的,大抵是想把世上最好的捧给妻子。如今想来,王爷是想重新给本宫挑选最好的暗卫。这无心办事不力,显然再不是合适的人选。王爷如此贴心爱护本宫,大概是世上最好的夫君了。”
容华这番讨好,听得许墨眼角直跳,嘴角抽搐。许墨有意无意,开始朝自己身后瞟去。容华注意到了,便仔细瞧了瞧,发觉更深处的桃花从里,站着之前的红衣男子。
那红衣男子仍旧遮着面,一身风情仍旧惊艳绝伦。世间绝色有数种,从来风情最勾人。也难怪引得许墨如此倾心了。
容华想,那男子便是江流石了。世间情之一字,着实令人费解。阴险狡诈如许墨,在江流石面前,也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生怕自己的这一番话,平白惹了江流石多心。
许墨有了江流石后,过去收入府中的男宠,他一概不碰,只专宠江流石一个。他因情势所迫,需要求娶容华,留下子嗣,本已对不住江流石。如今,容华口无遮拦,说出这一番话来,许墨有些忐忑,害怕惹得江流石伤心。
还好,江流石仍旧站在桃花深处,并未转身就走。许墨稍稍安心了些。无心听了容华的话,如遭重击。脸上的那一丝喜色,遽然散去,唇色发白,脸色灰白。容华收回了在江流石身上的目光,转头看着许墨,心中希望许墨放无心一马。
“既然公主不要无心。本王也不好勉强。无心,退下吧。”
许墨放了无心一马。毕竟江流石在,许墨不想他认为自己残暴。容华松了一口气,手脚不再紧绷了。无心退下时,深深看了容华一眼,好似想要把容华刻进眼里,藏在心里。这大概是无心此生,情绪最外露的时刻了吧。
无心退下后,许墨问了前因后果,问容华可有涉险,容华照着回答无心的话回答了一遍。许墨可不好糊弄,他显然不信,开始问细节。
“你在哪里遇到的登徒子?大概什么时辰?那人是何面貌,可有什么特征?可有别人发现?公主又是如何赶跑了他?”
幸好容华早已想好了应付的话,不然可要露馅。她开始装作心有余悸,美人示弱,格外让人怜惜。可惜,许墨对于女子,当真是铁石心肠。
“本宫今日难得出府,游兴甚好,去了不少地方赏景游玩。吃了果脯,看了杂耍,瞧了美人,喝了茶水,还看了泗河边上的船,本来还想攀折几枝桃花......”
许墨看容华尽是挑拣无关紧要的事,来滔滔不绝,有些不耐,只得轻轻打断道。
“请公主省去细枝末叶,挑重点讲。”
容华被打断,心下不快。她之所以挑拣细枝末叶来说,是为了争取时间,好心里把重点过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如今,许墨打断了她的话头,只得直说了。
“本宫碰到王爷与好友游玩,不敢叨扰,所以没有打招呼,只悄悄走了。”
这个好友,自然是江流石了。许墨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容华便继续说道。
“因我是男子打扮,又有暗卫暗中保护,所以胆子大了些,就去桃花深处赏景了。桃花深处人迹罕至,景色实在动人,本宫便逗留得久了些。”
“突然,跳出来一个男子,他用汗巾蒙着脸,瞧不出神情,吓了本宫一跳。本宫定了定神,想起自己是男子打扮,便大着胆子,问他什么事。”
“那男子也不讲话,只喘着粗气,眼睛发红。他突然飞扑过来,紧紧抱着本宫,身体也左右摩擦。本宫被惊着了,大喊无心他们,却无一人应承。”
容华说到此处,嘴角抽搐,眼里有了惧意,仿佛被什么惊着了似的。那神情实在逼真,令人感同身受。
许墨只瞧着容华,清冷的眸子黢黑,瞧不出深浅。容华只得继续诉说,声音变快了调子。
“本宫一时急了,大喊道,我是男子。那人也不为所动,一手仍旧抱着本宫,另一只手腾了出来,开始挣脱外衣。本宫实在害怕,便踩了那人的脚。趁着那人痛极的当下,挣脱了那人。本宫极快的转过了身,朝那人裆下来了一脚。那人捂着裆下,痛得弯了腰。“
“本宫瞧着,那人没有武功,便缓了心神。于是,便再踢了那人几脚,并跳过去,想要扯开他脸上的汗巾。无奈,那人不顾疼痛,放了裆下,飞快的用双手把汗巾捂得死紧。本宫便又来了几脚,那人看制服不了本宫。竟忍着痛,撞开本宫逃了。”
“要是本宫熟悉那桃花深处的地形,必定能抓住那人!可惜了。还好,本宫天生神力,不然,清白难保啊。”
容华讲到没抓住那人,一副痛心疾首。但说到赶跑了登徒子,又多了一分得意。
许墨抚了抚身旁的桃花,慢悠悠的说道。
“风国竟如此不堪。连男子都要防着非礼了。”
容华一时嘴快,想也不想,直接冲口而出。
“那还不是王爷把风国风气带坏了,就连文人雅士,也把断袖分桃当作一件雅事。如此下去,男子自然也不安全了。”